巴黎香榭丽舍大道，Lw集团总部顶层。
极尽奢华的酒会大厅内，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空气里满是金钱发酵后的甜腻味。这里聚集了半个欧洲时尚圈的“old money”，男人们的袖扣冷光闪烁，女人们的裙摆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欲望之花。
当江辰一行人踏入大厅时，原本喧闹的空气，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因为洪镇南老爷子身体原因留在车里，进场的只有江辰、苏青梅、林岚，以及四个神情肃杀、一看就手里沾过血的洪门保镖。
这阵容，不像来参加酒会的，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oh，让我们看看是谁来了？”
一声夸张的咏叹调打破了死寂。皮埃尔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白色高定西装，手里晃着半杯红酒，像一只开了屏的白孔雀，昂着头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苏青梅，落在了江辰身上，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虚伪至极的法式假笑。
“来自东方的江导演，还有……苏女士。”皮埃尔耸了耸肩，语气轻佻，“听说你们在机场搞出了不小的动静？真遗憾，虽然粗鲁有效，但在艺术的殿堂里，我们更看重……”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脑子。”
江辰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无视了他的废话，视线扫过大厅中央那块巨大的电子排期屏。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各大品牌的大秀时间和场地。Lw、chanel、dior……无一不是黄金时段，场地也都是杜乐丽花园正中央的主秀场。
“位置在哪？”江辰言简意赅。
皮埃尔打了个响指，助理立刻递上一份烫金文件。
“这也是我正想说的。”皮埃尔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谑，“为了向神秘的东方致敬，我们特意安排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展区。”
他翻开文件，指尖重重地点在最后一行。
**场地：Zone E（维修回廊）。**
**时间：00:00 - 00:30。**
林岚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紧接着火气直冲天灵盖：“维修回廊？那是露天的！而且紧挨着垃圾处理通道！还有这个时间……午夜十二点？那是给鬼看的吗？！”
“No, no, no.”皮埃尔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无辜，“美丽的女士，不要这么暴躁。Zone E保留了最原始的巴黎风貌，那种斑驳感，正如你们东方的‘历史沧桑’，不是吗？至于时间……神秘的东方，不总是应该在午夜降临吗？”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那些时尚主编和买手们掩着嘴，眼神里满是玩味。谁都知道，那是个漏风漏雨、堆放废弃t台板和清洁工具的死胡同。
这是赤裸裸的骑脸输出。不仅要把他们的尊严扔在地上，还要踩上一脚，再吐口唾沫说这是“行为艺术”。
苏青梅死死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五年前那种被当作玩物羞辱的记忆，再次像毒蛇一样爬上脊背。
“如果不满意，大门在那边。”皮埃尔抿了一口红酒，优雅地摊开手，“虽然违约金有点高，但对于刚才在机场敢跟海关叫板的诸位来说，应该只是洒洒水？”
林岚气得浑身发抖，刚想把文件撕了摔这孙子脸上，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稳稳按住了她的肩膀。
江辰的手掌干燥温热，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Zone E。”江辰咀嚼着这个词，接过文件，甚至没看皮埃尔一眼，“带路，验货。”
皮埃尔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江辰这么能忍。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恢复了假笑：“当然。请。”
……
十分钟后。
一行人站在了那个所谓的“特别展区”前。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林岚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气笑了。
这哪是什么回廊？这就是一条夹在两栋老旧建筑之间的死胡同！地面坑洼不平，积着黑色的脏水，墙壁上满是剥落的石灰和不知名的苔藓。
更恶心的是，十米开外就是会场的垃圾转运站，风一吹，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
头顶没有任何遮挡，几根生锈的横梁像死人的肋骨横在半空。此时巴黎上空阴云密布，冰冷的雨点已经开始往下飘，落在积水里荡起一圈圈油腻的涟漪。
“这就是你们给的场地？”林岚的声音都在抖。
“怎么，不喜欢？”皮埃尔靠在立柱旁，一脸遗憾，“这可是充满了‘解构主义’风格的天然舞台。如果你们驾驭不了，只能说明，东方的美学还停留在温室里。”
他身后的跟班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然而，江辰没说话。
他站在一滩积水前，微微眯起眼睛。
在他的视网膜上，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正在疯狂刷屏。
【大师级场景调度（Lv.4）已开启。】
【环境扫描中……光照：极弱（完美）。湿度：92%（水墨晕染效果加成）。材质：粗糙石材、积水镜面、氧化金属。】
【场景构建完毕：凤凰涅盘·地狱版（S级匹配）。】
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垃圾场。
但在江辰眼中，那些斑驳的霉菌是天然的水墨肌理；那些肮脏的积水是吞噬光线的深渊黑镜；那几根生锈的横梁，正好用来悬挂“墨家机关”。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光。
极致的黑，才是光最好的容器。
“林岚，笔。”
江辰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
林岚一愣，下意识递过一支签字笔。
江辰接过笔，直接在那份极具侮辱性的场地确认书上，“刷刷”签下了名字。
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全场死寂。
连皮埃尔都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江先生，你疯了？一旦签字，如果大秀出事故，或者没人来看，你会成为整个行业的笑柄。”
“笑柄？”
江辰合上文件夹，随手扔回给皮埃尔的助理。他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皮埃尔。
那种眼神，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
那是一种看着路边死老鼠般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皮埃尔先生，多谢你的瞎眼。”江辰笑了一声，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把这么好的地方留给我。”
“你什么意思？”皮埃尔眉头紧锁，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敢不敢打个赌？”江辰没理他，指了指身后瑟瑟发抖的苏青梅，声音陡然转冷。
“如果今晚的大秀，有一名观众中途离场，或者有人觉得这衣服不配站在这里，我当场把那件‘凤还巢’烧了，从此退出导演圈。”
苏青梅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辰的背影。
“但如果我赢了。”
江辰往前一步，逼人的气场竟然让这个一米八五的法国男人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你要跪在她面前。”江辰指着苏青梅，“把你五年前放的那个屁——‘工匠不配拥有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回去。还要用法文、中文、英文各说一遍，并且，全程直播。”
皮埃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作为Lw的首席，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让他下跪？
“狂妄！”皮埃尔怒极反笑，“在这个破巷子里？在午夜？你想赢我？江，你这已经不是狂妄了，是脑子进水！好，我跟你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个垃圾场变成皇宫！”
“不需要变成皇宫。”
江辰转身，不再看他，直接对着身后的洪门保镖挥了挥手。
“清场。把那些所谓的专业灯光师都轰走，他们只会毁了这里。”
“阿彪，去把洪伯带来的那些箱子搬过来。告诉兄弟们，今晚不拿刀，改拿锤子。听我指挥，把这个坑，给我再砸深两寸！”
……
夜幕降临。
巴黎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冲刷掉这座城市的浮华。
主秀场内灯火辉煌，香槟流淌，掌声雷动。一场场奢华的大秀正在上演，每一个走出来的模特都像是精致的橱窗人偶。
而仅一墙之隔的Zone E回廊，却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
没有红毯，没有背景板，甚至没有迎宾。
只有几十个穿着黑西装的洪门汉子，在雨中沉默地忙碌。他们按照江辰的图纸，在积水的地面下铺设着奇怪的管道，在头顶的横梁上安装着一个个看起来像是古代纺车零件的木质机关。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路过的工作人员和保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边，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嘲笑。
晚上11点50分。
主秀场的人群开始散去。大部分人准备去参加After party，只有极少数好事的媒体和想看笑话的所谓“名流”，在皮埃尔的带领下，撑着伞，嘻嘻哈哈地涌向了Zone E。
“听说那个中国导演要在烂泥里走秀？”
“哈哈哈，也许这就是他们的‘行为艺术’？”
“快点走，拍几张照片就撤，这里臭死了。”
皮埃尔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雨越下越大。
这种鬼天气，那种娇贵的丝绸只要一拿出来就会湿透，变成贴在身上的破布。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他就赢麻了。
然而，当他一脚踏入那条漆黑的回廊时，笑容突然凝固。
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这里的积水似乎被某种力量重新规划过，黑得深不见底，像是一面面吞噬光线的镜子。而四周原本斑驳的墙壁，此刻全被巨大的黑色幕布遮挡，幕布被雨水打湿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质感。
“灯呢？怎么不开灯？”有人不满地大喊。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屏幕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
信号归零。
“怎么回事？我的直播断了！”
“我的也是！wiFi也没了？”
人群开始骚动，一种莫名的恐慌情绪在黑暗中蔓延，仿佛这里不再是秀场，而是某种古老仪式的祭坛。
就在混乱即将爆发的瞬间。
“铮——！”
一声清越至极、仿佛穿透了灵魂的凤鸣，猛然从黑暗的最深处炸开。
那不是电子合成音。
那是洪镇南从国内请来的、最后一位能够用口技模仿出“百鸟朝凤”的国宝级大师，燃烧生命吹出的一声长啸。
紧接着，头顶那些奇怪的木质机关，动了。
没有任何电力驱动的噪音，只有齿轮咬合的“咔嚓”声，在死寂的雨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辰站在黑暗的尽头，手里捏着一枚从张怀素箱子里翻出来的、刻着墨家图腾的青铜控制枢纽。
他看着眼前这群惊慌失措的西方名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欢迎来到，东方的地狱。”
他轻轻按下了机括。
“也是你们的……神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