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
冰冷的雨点砸在Zone E坑洼的积水里,溅起的泥水让那些身穿高定礼服、脚踩小羊皮鞋的西方名流几近崩溃。
这里就是地狱。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位《VoGUE》的主编拿爱马仕手包挡着头,精心打理的发型塌了一半,她尖叫着:“我要走!这里连灯都没有,这是对时尚的谋杀!”
黑暗中,皮埃尔脸色铁青。
他浑身湿透,那身考究的白色西装像吸饱了水的卫生纸,狼狈地贴在身上。但他没走,他死死盯着黑暗深处。
那里,有一个微弱的红色光点,是江辰手里把玩的那个青铜玩意儿。
“装神弄鬼。”皮埃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冷笑,“江,你的神罚就是让我们淋雨?如果是,恭喜你,我现在很不爽。”
江辰鸟都没鸟他。
他站在几根巨大的、生锈的横梁下,拇指摩挲着青铜枢纽上那个刻着“机”字的古老纹路,那上面甚至还带着两千年的包浆。
在他的视网膜上,系统面板的数据流正在疯狂跳动。
【环境噪音:雨声75分贝(已通过物理共振槽转化为背景白噪音)。】
【光线:0 lux(完美)。】
【墨家机关·风吼阵,预热:100%。】
【“天枢”已强制切入全球32国黄金时段广告屏,预计覆盖人数1.3亿。】
“嘘。”
江辰把食指竖在唇边,一个简单的气音通过扩音装置传出,却仿佛有种魔力,瞬间压过了嘈杂的雨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听。”
听什么?听这该死的雨吗?
众人刚要发作,下一秒,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呜——”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轰鸣,从那几根生锈的横梁内部炸响!
那不是音响!那是风穿过特制木质风箱发出的声音,是墨家机关术中最古老的“风吼阵”!
紧接着,头顶的黑暗,“活”了。
“咔哒、咔哒、咔哒……”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木头咬合声响起。数百个木质齿轮在雨中转动,带动着复杂的连杆系统,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惊恐抬头,以为房梁要塌的时候。
一道光,刺破了黑夜。
不,那不是探照灯。
那是月光!
江辰竟用六面巨大的铜镜,通过精密到恐怖的角度计算,将远处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借”了过来!
光束经过数次折射,最终汇聚成一束碗口粗细、纯净无比的白光,笔直地打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下一秒,所有人都傻了。
那些原本肮脏的积水,在这一刻,竟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池。光束打在水面,形成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水上天路”。
“我的天……”有人下意识捂住了嘴。
就在这束孤寂的光中,一个身影,赤着脚,踩着水面(实为水下暗桩),缓缓走了出来。
是苏青梅。
她没用模特。
这件衣服,是她的命,她要自己穿。
她身上,正是那件《霓裳·凤还巢》。
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衣服看起来漆黑一团,像裹了一层最普通的黑纱,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酸。
看到这一幕,皮埃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狂笑:“哈哈哈!江!这就是你的底牌?一块黑抹布?你是准备给巴黎的清洁工设计工作服吗?”
周围的嘲笑声也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
“太失望了,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喜。”
“这就是东方美学?我看是东方难民风吧。”
江辰站在阴影里,看着狂笑的皮埃E尔,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白痴。”
他拇指猛地按下了枢纽的第二道机括!
“铮——!!!”
那一声蓄势已久的“百鸟朝凤”口技,在这一刻炸裂!音调高亢入云,仿佛要撕裂这漫天雨幕!
与此同时,头顶那数百个齿轮猛然加速,带动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结构轰然展开!
那是数百只用轻木和丝绸扎成的“墨家木鸟”!
它们沿着极细的蚕丝滑轨俯冲而下,每一只木鸟腹部都藏着一片打磨光滑的金箔。它们围绕着苏青梅飞速旋转,将那束孤光,瞬间切割成成千上万道细碎的金芒!
这一刻,神迹降临。
当那千万道碎金般的光芒,洒在苏青梅身上那件“黑抹布”上时——
轰!
那件衣服,“燃”了!
一根金线劈成六十四股,再揉进蚕丝的“绒金”技法,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真正的恐怖!
那些平时隐没在黑纱中的金线,在特定角度的强光漫反射下,不再是金属,而是流动的岩浆,是燃烧的火焰!
原本漆黑的长裙,瞬间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炸开,化作了一只浴火重生的金凤凰!
那凤凰的羽翼随着苏青梅的走动,流光溢彩,层层叠叠,在这个只有黑白灰的暴雨夜里,硬生生点燃了全世界的色彩!
“这……这是光效?全息投影?!”
“不可能!这里没电!这是布料本身的反光!”
“上帝啊……它在动!那只凤凰的羽毛在呼吸!”
刚才还在嘲笑的人群,此刻集体失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青梅在这个腐臭的“垃圾场”里,昂着头,踩着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她不需要聚光灯。
此刻,她就是光!
【系统提示:作品《霓裳·凤还巢》被动效果“百鸟朝凤”已激活。】
【当前场景:Zone E(地狱)。】
【反差系数:mAx。】
【正在对现场观众进行审美重塑……精神冲击判定:通过!】
“啪!”
皮埃尔手里的酒杯掉在积水里,碎了。
他浑身颤抖,看着那个在雨中燃烧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幻觉!一定是幻觉!作为顶级设计师,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效果根本不是现代科技能做到的!这不科学!这是巫术!
而就在这时,被Lw集团封锁的直播间,突然在全球范围内强行弹窗!
没有解说,没有标题。
只有Zone E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短短十秒。
全球在线人数,破亿!
弹幕在停滞三秒后,彻底疯了!
【卧槽!前方高能!这是什么神仙特效?!】
【楼上的闭嘴!这不是特效!这是咱们老祖宗的‘寸锦寸金’!是苏绣!】
【我人看麻了!在垃圾堆里开出的凤凰,这才是真正的国风顶流!杀疯了!】
【今夜,巴黎属于东方!这波直接封神!】
现场。
苏青梅走到了t台尽头,那堆真正的垃圾山面前。
她停下,转身。
那双经历过绝望、屈辱,此刻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穿透雨幕,死死钉在了皮埃尔的身上。
她没说话。
但江辰替她说了。
随着他按下机关,漫天光华瞬间敛去,现场重归黑暗。但这黑暗不再让人恐惧,反而让人极度失落,仿佛刚刚只是惊鸿一瞥的天国。
江辰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捏着那个青铜枢纽。
他走到已经快站不住的皮埃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皮埃尔先生。”
江辰的声音很轻,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衣服,看完了。”
他伸手指了指满是污泥的地面。
“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是自己跪,还是……”
江辰微微偏头,身后的四个洪门保镖齐刷刷往前一步,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我们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