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有时结果如自己所想,有时发展向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向。
阿斯特丽德坦白自己赤月之后的身份,又坦白了自己因为赤月之后被前代[仆人]和多托雷盯上的事情,在那维莱特的疑问中补充了坎瑞亚赤月王朝和黑日王朝的纠葛。
“……事情就是这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直到进入愚人众专门为我安排的陷阱,我才彻底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和阿蕾奇诺不同,经过长辈们的努力,我的眼睛很普通,也从来没有动用过那份力量尽力保持情绪平和,不会出现漆黑的纹路,没有表现出一点赤月之后的特征,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我的秘密。”
“如果不是愚人众,我可以按照家人期盼的那样,当一个普通人,平静安稳的度过一生,只是现在我的生活再无可能回归平凡,多托雷不愿意放过我,高天之主多有封锁,我的命途,恐怕只剩下反抗或者等死。”
阿斯特丽德说完,芙宁娜愣住了,她不敢表现出来心中无限惶恐,预言中的命运枫丹人会溶解在水中,水神会在神位上独自垂泪,为了这个她派出去许多人员研究和调查相关情报,结果没有一点进展,现在,她最在意的,从小养大的孩子也命运的洪流裹挟,即使她不是枫丹人也难逃悲剧的命运。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离这该死的命运?
芙宁娜沉默,手脚冰冷心中慌乱无比,她现在不敢开口,怕哪个声调控制不好会暴露自己的恐惧,只有那维莱特觉得自己的疑惑被解决,原来她的变化不是因为魔神残渣的侵蚀,而是她自身的血脉问题。
当她提到高天之主,那维莱特作为被高天僭主夺取水之大权的受害者,能够共情她想要反抗的想法。常年严肃,他的表情没有变化,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有屋外枫丹烈日高悬的天空,现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阴雨。
其中表现最明显的是那位美露莘警官,虽然不是一样的事情,却存在共同之处。
“血脉,种族,真的那么重要,一定会变成一个人的诅咒吗?即使,即使什么坏事都没做,也要被厌弃被迫害,可……明明是无辜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陷入了自己的悲伤中。
一开始美露莘并不被人类所接纳,甚至会遭到恶意排挤和言语攻击,第一批上岸的美露莘,包括希格雯在内,全都体会过其中的艰辛,甚至有的美露莘因为无法承受选择了死亡。
因为那维莱特做的种种努力,才扭转局面,直至今日变成广受大众喜爱的存在。
而这位美露莘就是体会过其中排斥的一位,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物种问题,大家接受需要时间,直到阿斯特丽德的坦白自己的身世,才发现即使是无辜的人类,也会因为自己的血脉遭受迫害。
她共情阿斯特丽德的痛苦与哀伤,明明是无辜的,自己只想安稳度日,为什么会这么艰难呢?
美露莘的伤感,让芙宁娜和那维莱特回忆起了曾经那段特殊的时期,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何其相像但更加残酷,美露莘被排挤,而赤月之后连安稳活着都困难。
克洛琳德和莱欧斯利也终于明白了她身上孤寂从何而来,她本就是一轮落入深渊的残月的啊!
然而到目前为止,大家因为她的故事或许疑问,或许伤感,或许惊恐,唯独没有排斥,好像本该如此一般,接受起来没什么难度。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就这么一直憋着不难受吗?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唉,攥这么紧手不疼吗?”
芙宁娜拉起阿斯特丽德的手轻柔的抚触她的手指,没过两个关节的手指在触碰时有所松动,趁势展开手才发现因为握拳过于用力,掌心留下了青紫色的淤青。
得益于她优良的卫生习惯,定期修剪指甲才没把掌心掐破,不用担心伤口感染的问题,而那清晰的淤青,让人看着越发心疼。
“助理小姐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保密,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世。”
美露莘拍着胸口保证,她明白对方的担心,身世本就是个人隐私,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没人愿意把可能招来祸端的事情宣扬出来,所以在知道的瞬间,她愿意保守秘密维护她人隐私。
“既然第二席执行官计划前往须弥,你去须弥进修的事情建议暂缓,不管对方是想抓你还是对须弥布局,都不宜与他对上。”
“是个好建议但我猜她难以采纳。”
“因为仇恨?这个时候活着更重要,毕竟刚才说愚人众执行官前三席有堪比神明战力,正面对上神胜算不大容易把自己折进去。”
那维莱特说着建议,这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莱欧斯利更理解阿斯特丽德的情感,一个人在强烈的仇恨下很难理智觉得一件事,克洛琳德倒是分析了利弊,希望她能听自己的话,只是感觉可能性不大,试想如果是自己估计也难忍着。
阿斯特丽德苦笑一下,她算是明白佩露薇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不成熟的会为了理想而死,同样也会为了仇恨压上一切,成熟的人会为了目标苟活,现在选择摆在眼前,如果她想安稳度日就该放弃。
可是放弃谈何容易,多托雷的名字光是提起就恨得她牙根痒痒,把他从这个世界根除方能解她心头之恨,就像库嘉维娜,血海深仇只有以命相还才能再次提起她时保持心平气和。
“我……”
“你手上的漆黑似乎消退了一些。”
阿斯特丽德刚说一个字就被芙宁娜打断,芙宁娜是真的怕她会不顾一切选择报仇,对方还是一个那么难搞的家伙,什么堪比神明的战力,听着就很吓人!
“……拜多托雷所赐,魔神残渣对深渊那部分有一定抑制作用,所以这漆黑才能消退。”
阿斯特丽德话说的客气,表情却带着讽刺和痛恨,芙宁娜那句“这也算因祸得福”还没出口就咽了回去,那维莱特看出一点门道,问道:“代价是什么。”
疑问句用着陈述语气,想也知道这背后不会轻松,只看她的所承受的在哪一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