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唐农技社”顺利开办,抗旱救灾工作稳步推进之际,秦风心头那根关于蝗灾的弦,越绷越紧。
根据他来自现代的知识,大旱之后,往往伴随蝗灾。持续的干旱为蝗虫的繁殖创造了绝佳条件——土壤坚实利于产卵,河流湖泊水位下降露出的大片滩地成为孳生温床,而稀疏的植被则使得蝗蝻更容易暴露在阳光下,加速其生长。
他命令农技社的成员,特别是那些巡回指导队,在下乡时务必留意田间地头是否有异常数量的蝗虫或虫卵出现。同时,他也通过“关内道抗旱安抚使”的职权,行文各州县,要求严密监控虫情。
起初,回报的消息大多是“未见异常”或“偶有零散飞蝗,不足为虑”。地方官员们正忙于组织打井修渠,对秦风这种“杞人忧天”的预警并未十分重视,甚至有些人不以为然,觉得这位秦大人是不是被旱灾搞得神经太过紧张了。
然而,几天后,从京兆府最东部的栎阳县,以及同州、华州几个旱情最重的县,接连传来了紧急报告!
“田间发现大量蝗蝻,跳跃迁延,啃食麦苗残余及杂草,其势甚速!”
“河滩之地,掘土可见蝗卵密布,恐有成灾之兆!”
“飞蝗渐多,成群掠空,声如细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印证了秦风最坏的担忧。他立刻将这些情况汇总,并附上自己对蝗灾爆发规模、速度及危害的严峻预测,写成紧急奏章,直送御前。
奏章中,他不仅预警灾情,更初步提出了“捕蝗换粮”、“分区治理”、“生物防治(如养鸭)”等应对策略的雏形。
这份奏章,如同在已不平静的朝堂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太极殿内,李世民看着秦风的奏章,脸色凝重。他将奏章传阅给几位重臣。
“诸卿,秦安抚使奏报,关中恐有大蝗灾,尔等以为如何?”李世民的声音低沉。
户部尚书首先出列,眉头紧锁:“陛下,去岁冬旱,今春又大旱,蝗虫滋生,确有可能。然秦安抚使所言灾情之重,是否……是否有些危言耸听?如今抗旱已耗费国帑甚巨,若再大张旗鼓应对尚未成灾之蝗虫,只怕劳民伤财,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啊。”
一位来自御史台的官员也附和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臣亦接到地方奏报,虽有蝗蝻,然各地已在组织乡民扑打,或可控制。秦安抚使年轻气盛,遇事往往夸大其词,以彰显其能。此番预警,恐是过虑了。”
接着,又有几位官员站出来,或质疑秦风判断的准确性,或担忧大规模动员捕蝗会影响当下的抗旱重心,或干脆认为秦风是“哗众取宠”。
“危言耸听?”“哗众取宠?”端坐在御座上的李世民,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目光扫过那些提出质疑的臣子。他想起秦风之前献上的“以工代赈”、“扶贫路”、“抗旱三策”,哪一次不是在质疑声中证明其价值?
“过虑?”李世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倒希望秦爱卿此次是过虑了!然,去岁今春之大旱,乃朕与诸卿亲历!天象异常,岂可等闲视之?秦爱卿所奏,乃基于实情研判,岂可因彼年轻,便斥之为‘危言耸听’?”
他拿起秦风的奏章,重重地放在御案之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因我等怠慢,致蝗灾大成,颗粒无收,届时饥民遍地,流寇蜂起,谁可承担此责?!”
皇帝一锤定音,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那些质疑的声音偃旗息鼓。
“传朕旨意!”李世民站起身,斩钉截铁,“着关内道抗旱安抚使秦风,兼任‘捕蝗备荒使’,有权调动关中各州县力量,依据其奏章所拟方略,全力扑蝗备灾!户部、工部需全力配合物资钱粮!若有怠慢拖延、阳奉阴违者,严惩不贷!”
旨意传出,朝野震动。人们意识到,一场应对潜在蝗灾的战争,已经由那位年轻的、屡次创造奇迹的秦安抚使,正式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他面对的不仅是天灾,还有来自朝堂的质疑与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