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怒气冲冲地瞪着阿诚,
“你不想我是最后一个?那你去跟你老板说啊!让他换人啊!而且他做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强词夺理的尖锐:
“我不喜欢他!他想得到我的喜欢,他不对我好对谁好?!不然我凭什么喜欢他?!我告诉你,我身边对我好的男人多的是!一抓一大把!是他把那些对我很好很好的男人都赶走了!那他难道不应该补上吗?!他对我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这是他欠我的!”
她吼完这一长串,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心中那份被戳破自私后的慌乱和羞恼全都发泄出来。
阿诚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从某个角度而言,也是冰冷的事实。
老板喜欢她,追求她,自然要对她好,否则别人凭什么接受?
只是……这份“好”的代价和程度,早已超出了寻常,让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忍不住为自家老板感到心疼和不值。
走廊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苏窈急促的呼吸声,和她内心深处,那开始隐隐作痛、无法再自欺欺人的良知。
她一直在理所应当的享受厉十肆对她的好,而忽略了他,甚至还为了别人报复他,折磨他。
詹清和都不恨他了,她又有什么资格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苏窈细微的呼吸。
她紧紧握着厉十肆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
悔恨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深夜,万籁俱寂。
苏窈感受到掌心中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猛地一颤,惊喜地俯身,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十肆!你醒了?”
厉十肆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窈布满担忧和血丝的眼睛,以及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然而,这份关切非但没有带来温暖,反而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那赤裸的狼狈,那同床的赵芊芊,还有她站在门口冰冷的质问……
心痛、绝望、被羞辱的难堪,再次如同汹涌的潮水,浩浩荡荡地席卷而来,将他刚刚苏醒的微弱意识瞬间淹没。
他用力将自己的手从苏窈温暖的手心里,轻轻抽了出来。
苏窈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
她看着他迅速别开的脸和紧闭的唇线,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很快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带着讨好的意味:
“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厉十肆没有看她,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声音因为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疏离:
“你现在回去休息。”
苏窈不想走,她只想留在这里陪着他。
她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逐客令,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壶:“不饿的话,喝点水好不好?我给你倒杯水。”
她刚转过身,就听到厉十肆冷漠地提高了些许音量,对着门口方向喊道:“阿诚。”
一直守在门外的阿诚应声而入。
阿诚走到苏窈身边,恭敬却不容拒绝地说道:“苏小姐,请吧,我送您回去休息。”
苏窈倒水的动作彻底顿住,她缓缓回过头,看向病床上的厉十肆。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扰了他清净的陌生人。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她。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能低声说:“……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软无力。
苏窈一走,病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厉十肆叫来保镖询问,声音沙哑却清晰:“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一字不漏,告诉我。”
保镖不敢隐瞒,将昨晚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苏窈如何吩咐佣人将两人一同送入她的卧室,如何独自在里面待了一整夜,直到天亮后才出来,没过几分钟又进去,随后便是厉十肆吐血昏迷……
厉十肆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一整晚……都在房间里?”
他听完后,只想确认这一点。
“是的,老板。苏小姐天亮后才出来,很快又进去了。然后苏小姐就说您晕倒了。”
厉十肆闭上了眼睛。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那精心布置的案发现场,衣衫不整的赵芊芊,被脱光的自己……
全都是苏窈的手笔。
就因为之前他向她坦白,他从未碰过那些女人,所以她这次就要亲手导演一出戏,用这种方式来验证他吗?
她就那么希望,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发生点什么吗?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既然费尽心思想要他和别人发生关系,又何必像个看守一样,在房间里守一整夜?
是怕假戏真做,还是为了确保这场惩罚能够精准地达到刺痛他的效果?
他那么信任她,把他所有的软肋、所有的真心都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
而她呢?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推开,用各种方式折磨他,羞辱他。
看着他痛苦,看着他狼狈,看着他为她疯、为她狂……
这样做,她心里真的很快乐吗?
这场以爱为名的凌迟游戏,真的那么好玩吗?
她这么对他,和当年那个囚禁他、羞辱他的情妇有什么区别?
呵……都一样。
他累了。
这场游戏,他不想陪她玩了。
他下意识地想摸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这是在医院。
他看向保镖,声音低沉:“给我烟。”
保镖面露难色,鼓起勇气劝道:“老板,医生交代了,您这身体……不能再抽了……”
“把烟给我。”厉十肆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保镖无奈,只得将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厉十肆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熟悉的灼烧感和短暂的麻痹,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难受似乎才被强行压下去一点点。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直到半包烟下去,病房里烟雾缭绕,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掐灭烟头,叫来了律师,并且官方地下发了一封公司内部通告邮件。
第二天一大早,苏窈几乎一夜未眠,亲手准备了精致的早餐,满心期待和忐忑地赶往医院。
当她推开那间VIp病房的门时,里面却空空如也。
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人住过,所有属于厉十肆的私人物品都消失了!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厉十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苏窈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扯出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十肆,你……你在哪呢?我给你带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