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一定是假的!!”
李铁山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癫狂的咆哮,声嘶力竭,盖过了场中所有的喧嚣。他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平台上的秦宇,那神情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肥胖的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着秦宇的手指都带着神经质的痉挛。
“运气!狗屎运!!”他唾沫横飞,歇斯底里地怒吼,“秦宇!别以为抱个三百斤的空筐上去就能糊弄住所有人!你那点邪门歪道能骗得了孙长老?有种!有种你再给老子扛一次!试试五百斤!”
“五百斤?!”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冰锥,瞬间扎入喧嚣的浪潮,让全场再度一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甚的哗然!
五百斤!
这是何等恐怖的分量?
淬体境一重可承三百斤已是极限,唯有将筋骨皮膜淬炼到极致,血气奔涌如汞浆者方有希望。而五百斤,那是淬体境三重巅峰的强者才敢勉强尝试的重量!它代表的不再是力量,更是足以压垮筋骨的死亡威胁!淬体一二重的修士,强行尝试的结果只有一个——筋骨寸断,沦为废人,甚至当场毙命!
“李总管疯了吗?五百斤?那是要人命的!”“秦宇刚登了三百斤,还没缓口气呢!”“就是!就算是淬体境,这根本不可能!”“李总管这是要当众置秦宇于死地啊!”
嘈杂的议论声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更有看清李铁山险恶用心者的愤愤不平。
高台上的孙长老,面色陡然一沉。那浑浊的老眼中,之前的审视和震撼瞬间被一层冰冷覆盖。五百斤?这已超出了考核的范畴!这李铁山,被当众打脸后,已然怒火攻心,不惜以宗门杂役弟子的性命为代价,挽回他那点可怜的颜面?其心可诛!
然而,就在孙长老欲开口厉声喝止这无理要求时,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了平台边缘,那个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的少年。
秦宇依旧站在那里。山风吹起他破旧的衣角,猎猎作响。身上昨夜被砸留下的点点血污还未彻底干涸,此刻却像某种无声的勋章。他脸上依然平静,苍白之色似乎更深了一分,却绝不是疲惫,更像是一种将所有力量深锁于内的沉静。面对李铁山疯狂的嘶吼和下方质疑、怜悯、幸灾乐祸交织的目光,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既无愤怒,也无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状若疯狗的李铁山。他的视线落在那滚落在地上的几颗下品灵石上,温润的光泽映在他的瞳孔里,深邃如渊。胸口的青铜碎片,仿佛感受到了外界汹涌的恶意与即将到来的重量,传来一丝细微却滚烫的暖流,如同暗流般在他四肢百骸间悄然流转。
孙长老心头猛然一跳。这少年……太过镇定了!那眼神,那姿态,根本不像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弱者,反而像一座等待着承受更大冲击的巍峨山岳。张开口的呵斥,鬼使神差地被他咽了回去。他倒是要看看,这横空出世、处处透着诡异的杂役少年,极限究竟在何处!李铁山的龌龊心思,已然暴露无遗,此刻强行阻止,反而落人口实。不如,静观其变。
于是,在数千人的屏息注视下,孙长老微微眯起了眼睛,拂尘垂于身侧,并未出声阻止这荒诞而残忍的要求。他的沉默,如同默认!
李铁山见状,眼中怨毒更甚,几乎是尖叫起来:“看到没有!孙长老默认了!秦宇,怕了吗?不敢吗?废物就是废物!捡了狗屎运也还是废物!快滚下来跪地求饶,承认你是用了邪术!否则,就乖乖给老子爬上去扛那五百斤!爬不上去,就去死!”
他面目狰狞,仿佛要用最恶毒的言语将秦宇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聚焦下,秦宇终于动了。
他缓缓俯身,将刚刚放下的三百斤藤筐向旁边轻轻推开了寸许。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向台下状若疯魔的李铁山。那目光依旧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寒,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接着,他没有任何言语回应,只是在那道道目光的追逐下,转过身,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地走下了问心梯。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他走过那些瘫软的管事身旁,走过赵三王麻子流下黄水的污秽之地,对周遭的一切喧哗置若罔闻。
他径直走到了演武场边缘,那堆叠着备用灵石筐和尚未使用灵石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两口同样巨大的藤筐被几个噤若寒蝉的杂役合力推了出来,等待着,里面空空如也。
秦宇走到其中一口筐前。
弯腰。
依旧是双手环抱的姿势。
双臂如虬龙般骤然绷紧!青灰色的藤条在他那远超常人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
一口装满三百斤灵石的藤筐被他硬生生抱离地面!
没有停顿!
在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中,他抱着这个三百斤的藤筐,径直走向旁边的另一个空筐。然后,在一众呆滞目光的注视下——
他将怀中那三百斤的藤筐,用一种精准而冷酷的方式,轰然叠放在了那口空筐之上!
两筐并加!如山并立!
五百斤!
那瞬间,沉重的压迫感仿佛肉眼可见!两块藤筐重叠的缝隙处,不堪重负的藤条“噼啪”断裂声清晰可闻!筐内灵石堆叠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嘲讽、质疑、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死死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李铁山的嘶吼戛然而止,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猛然窜起!
苏清雪掩住嘴,清眸中充满愕然与强烈的担忧。他真的……要硬撼五百斤?还如此叠加?这难度比单筐五百斤更大!
台上的孙长老,那握着拂尘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浑浊的眼中精芒暴闪!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一丝犹豫。秦宇再次弯腰。腰脊如一张拉到极致的强弓!
他双臂猛地环扣住那叠放如小山的两个藤筐!
“呃——!”一声低沉压抑、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吐气声猛然炸开!
比刚才三百斤时更加沉重、更加刺耳的空气嗡鸣骤然响起!
“嘎吱!嘎吱吱——!”
两根碗口粗细、坚韧无比的黑铁木扁担,被他粗暴地塞在筐体下方用以分担重量的凸起处,在恐怖的压力下,竟然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的呻吟!
秦宇双臂的肌肉如虬龙怒舞,根根青筋暴凸,在苍白的皮肤下蠕动着,彰显着内里蕴含的、已经超乎想象的恐怖力量!他原本有些单薄的身躯,此刻被力量充满,竟透出一种精铁般的厚重感!那破烂的杂役服,似乎被无形的气劲鼓荡!
轰!!!
在无数道近乎呆滞的目光聚焦下,那如山并立、重逾万钧的两筐五百斤灵石,离开了地面!
一丝……一寸……一尺!
五百斤灵石,加叠放的双筐自重,真正超过五百斤的恐怖负重!
此刻,被秦宇用双臂力量,硬生生抱离大地!死死箍在了他怀中!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藤条不堪重负的哀鸣,灵石摩擦的簌簌声,以及……秦宇那沉重而悠长的呼吸声!
李铁山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看到妖魔般的苍白和惊骇欲绝!他那张扭曲的脸上,癫狂的怒火被瞬间扑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嘴巴徒劳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秦宇抱着这双倍重量的巨物,如同抱着一座微型的山峦。他脚步稳健,一步一步,走向那象征着力量与地位,更象征着生死的问心梯。
每一步落下,青石板铺就的演武场地面,都发出沉闷的震鸣!坚硬的岩石在他脚下,如同松软的泥土,清晰地烙下一个又一个带着细密裂纹的脚印凹痕!
沉重!缓慢!却带着一种山倾海覆般无可阻挡的碾压之势!
他再次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咚——!!!
脚步落下的闷响,仿佛一面远古的战鼓,重重锤击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头!
这一次,再无人怀疑他能否抱起!人们眼中只剩下震撼到麻木的惊骇,和对那股非人力量与意志的极致敬畏!许多杂役弟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一步,一步,又一步。
秦宇的速度远比刚才三百斤时缓慢。每一步抬脚、落下,都伴随着全身肌肉如精钢弹簧般的收缩与爆发的声响。汗水,如同细密的溪流,迅速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混杂着昨日留下的血污,更显狰狞。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悠长,如同风箱鼓动,喷吐出的气息在冰冷的早晨凝结成一股股淡淡的白雾。
问心梯的台阶,在他沉重如巨象践踏的脚步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坚硬的青石板,以他落脚的圆心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无声无息地向四周蔓延开去。有些本就年久失修的石阶边缘,更是崩落了细碎的石屑粉末。
三百斤时,是震撼!
五百斤双倍叠加,每一步留下的,都是触目惊心的力量印痕和台阶不堪重负的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