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港的晨雾还未散尽,郑宏已站在“镇海号”的舰桥上,手里捏着天枢密探传回的密报,指腹反复摩挲着“海神舰队配备72磅线膛炮,射程3000米”这行字,眉峰拧成了疙瘩。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刚从应天府赶来的周德兴,他怀里抱着一叠造船图纸,粗布袍角还沾着江雾的湿气:“郑将军,工部新造的‘磐石舰队’护航舰图纸改好了,你看看这舱位布局——专门加了防潮舱,香料和丝绸分开存放,保证抵达欧洲时还是干爽的。”
郑宏没回头,目光仍锁在港内操练的舰队上:“防潮舱不急,你先看看这个。”她把密报递过去,周德兴的粗粝手指刚触到纸页就猛地攥紧,“3000米?咱们的‘镇海舰队’主炮射程才2000米,这岂不是要被人堵在射程外打?”
“所以才叫你来。”郑宏转身,指尖点向港内三列战舰,“你看,‘镇海舰队’的12艘主力舰,炮口都得抬高两指,火药填量再加一成——我让人试过,能多打300米,虽然还是够不着,但总比坐以待毙强。”她忽然提高声音,对着甲板上正在擦拭炮管的水兵喊,“王二牛!你那炮膛擦得还不如我家灶台亮,真等炮弹卡壳,海神舰队的炮弹可不会跟你客气!”
王二牛一个激灵,连忙用铜丝球猛蹭炮膛,黝黑的脸上淌下汗珠:“将军放心!保证比镜面还光!”周围的水兵们都笑起来,郑宏却没笑,她走到舰舷边,看着“飞鱼舰队”的20艘快船正在进行游击演练——那些船身狭长的快船像游鱼般穿梭,水兵们站在船舷边,熟练地将火箭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发射。
“张快嘴!”郑宏朝快船队喊,快船队统领张快嘴立刻从桅杆上滑下来,他身材瘦小,动作却比猴子还灵活,“你的人箭上的火油裹足了吗?上次演练,有三箭没点燃,是想给海神舰队送烟花看?”
张快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将军,那是故意留的后手!真打起来,先射一轮哑箭让他们放松警惕,第二轮再点火,保管烧得他们哭爹喊娘!”他拍了拍身边一个年轻水兵的肩膀,“这小子昨天练到半夜,箭尾的火折子都攥热了,就等实战露一手呢。”
正说着,港口闸门缓缓打开,一艘挂着明盟旗帜的货船驶了进来,船头站着个穿锦袍的中年人,正是朱元璋派来的监军胡惟庸。郑宏眉头微蹙,周德兴低声道:“听说他是来查水师军费的,咱们的改装计划……”
“查就查。”郑宏迎上去,语气不卑不亢,“胡大人来得正好,刚缴获一批欧盟的线膛炮图纸,您给掌掌眼?”胡惟庸接过图纸,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郑将军倒是会找借口,改装火炮的银子超了三成,陛下要是知道……”
“陛下要是知道海神舰队快到家门口了,只会嫌咱们改得慢!”郑宏打断他,指着港内正在吊装火炮的工匠,“这些铁匠都是连夜赶工,每人每天两斤肉、一壶酒,银子花在这上面,总比花在给沉船收尸上强。”她忽然提高声音,让周围的水兵都能听见,“弟兄们,胡大人是来给咱们鼓劲的!他说了,只要咱们守住马尼拉,陛下就赏每人十两银子,家眷免三年赋税!”
水兵们顿时欢呼起来,胡惟庸被这阵仗弄得下不来台,只能干咳两声:“陛下自然是体恤将士的……只是郑将军,你那‘磐石舰队’的15艘运输舰,是不是该多装些粮草?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
提到粮草,周德兴眼睛亮了:“胡大人放心!我刚从吕宋岛收了三十船稻米,还有两百只活猪,都存在‘磐石一号’的冷藏舱里——那舱是按郑将军说的,用硝石和盐水降温,猪肉放半个月都新鲜!”他拉着胡惟庸往运输舰走,“大人您看,这舱门的锁是特制的,防鼠又防潮,连蟑螂都爬不进去……”
郑宏看着他们走远,转身对副将林深说:“把那批新造的 armor 甲胄搬出来,让弟兄们换上。”林深应声而去,很快,水兵们就穿着锃亮的甲胄列队站在甲板上,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格外严肃。
“都听着!”郑宏站上高台,声音清亮,“海神舰队来了,他们的炮比咱们远,船比咱们新,但他们忘了一点——这片海,是咱们的主场!”她拔出腰间的长刀,刀光在雾中一闪,“‘镇海舰队’正面扛住,‘飞鱼舰队’绕后点火,‘磐石舰队’护住补给线!谁敢后退一步,我郑宏的刀,可不认人!”
“誓死护海!”水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港内的雾气都散了些。郑宏看着一张张年轻或坚毅的脸,忽然放缓了语气:“打赢了,我请大家喝吕宋岛最烈的酒;打输了……”她顿了顿,“咱们就一起喂鱼,也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过了马尼拉!”
这时,周德兴跑回来,手里拿着个烤得金黄的猪腿,塞到郑宏手里:“将军先垫垫,刚烤好的,加了南洋的香料,您尝尝?”郑宏咬了一大口,油脂顺着嘴角流下,她抹了把嘴,将骨头往海里一扔,引得一群海鸟争抢。
“告诉厨房,”她对周德兴说,“今天中午加肉,让弟兄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把海神舰队打回去!”周德兴笑着应了,郑宏重新望向港外,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洒在舰队的帆上,像铺了一层碎金。她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早已汹涌,而这场仗,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