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轮值表上的第一个组合——凌清雪与苏凰——已然就位。育婴室内,九张小床上的小家伙们却仿佛约好了一般,刚刚平息的啼哭再次有抬头之势。月儿的眼角开始凝结细小的冰晶,融儿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热,玄儿的周身弥漫起淡淡的灰雾,捷儿的四肢无意识地搅动气流……
凌清雪面覆寒霜,指尖月华闪烁,试图凝出更多冰晶玩具吸引月儿注意。苏凰则手忙脚乱,掌心吞吐着温和的金焰,既想给融儿保暖又怕灼伤他,急得额角沁出细汗:“这小混蛋!到底要怎样!热也不对,冷也不行!”
就在第二轮“魔音贯耳”即将爆发之际,一直静立角落、周身笼罩在淡淡幽冥雾气中的幽萝缓缓睁开眼。她那冷白近乎透明的玉指轻抬,玄黑冥雾长袍无风自动,笔直垂落的银灰发丝上幽蓝磷光微微闪烁。
“清雪,凰姐,退后。”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带着安抚灵魂的奇异韵律,“让我试试。”
凌清雪与苏凰如蒙大赦,立刻后撤几步,将核心区域让出。
幽萝悬浮赤足,飘至育婴室中央,微微阖目。眉心那枚暗月额饰流淌过一丝幽光,她轻启朱唇,一段古老、空幽、仿佛源自永夜深处的旋律极其轻柔地流淌出来。
没有歌词,只有单纯的哼鸣,却似包含了生与死的宁静,安眠与长息的慰藉。那是幽冥界的安魂曲。
音符如有实质,化作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涟漪,轻柔地拂过每一个啼哭的婴儿。效果立竿见影!
玄儿的哭声最先低落下去,转为舒服的咿唔声,周身的幽冥雾气变得温顺平和。
月儿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长睫毛上的冰晶融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融儿周身的燥热平息,砸吧着嘴,往柔软的小被子里缩了缩。
捷儿蹬腿的动作慢了下来,带起的微风变得和缓。
青儿床边蔫头耷脑的小草微微挺直。
砾儿抱着藤球,眼皮开始打架。
柔儿的啜泣声渐歇。
雷儿周身的电火花隐匿不见。
就连摇铃制造噪音的锋儿,动作也慢了下来,歪着头看向幽萝。
育婴室内第一次出现了压倒性的安静趋势!
楚萧眼睛一亮,立刻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洛澜和沐瑶道:“有效!快!跟着哼!用你们的本源力辅助,尽量贴合幽萝的节奏!不用精准,心意到了就行!混沌珠,助我调和!”
他眉心灰色竖痕微亮,稀薄的灰雾弥漫开来,并非压制,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粘合剂,尝试将即将加入的不同本源旋律初步糅合。
洛澜与沐瑶立刻会意。洛澜深吸一口气,冷月白肌肤上流转淡蓝水光,朱唇轻启,空灵柔婉的水波之音加入,她的声音如同最深海的暖流,抚平躁动。沐瑶墨绿发丝间的灵花微微发光,哼出的调子温暖充满生机,如春风吹拂新芽,滋养神魂。
楚萧也加入进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谈不上任何技巧,甚至偶尔跑调,但那份源自混沌的包容与纯粹的守护意念,却笨拙而坚定地成为所有声音的基底。灰雾缭绕,努力调和着冰、火、水、木、幽冥……等多种截然不同的法则之力,使其共鸣而非冲突。
其他女帝见状,也纷纷尝试着加入。
姜璃厚土之力沉稳的哼鸣,如同大地母亲的摇篮曲。
风无痕的气流声悄然融入,引导着杂乱的呼吸趋于平稳。
雷璇的哼声带着细微的噼啪电流,却奇异地成为一种节奏点缀。
云斩月抿了抿唇,最终也发出一丝极其轻微、却锐利如金铁交鸣的短音,仿佛为这合唱画上一个利落的终止符。
苏凰和凌清雪对视一眼,也尝试着发出与自己属性相合的音节。
一时间,育婴室内景象奇异:九位风姿各异、执掌本源的绝世女帝,连同一位混沌帝尊,围着九张婴儿床,用着或空灵、或柔婉、或温暖、或笨拙的调子,合唱着一曲糅杂了九大本源与混沌之力的、前所未有的十方安魂曲。
歌声算不上美妙,甚至有些滑稽蹩脚,尤其是苏凰那试图压抑火爆本性而显得别扭的柔和哼声,以及楚萧那五音不全却无比认真的跟唱。但其中蕴含的十位父母最真挚的关切与力量,却在混沌珠的调和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九色霞光在室内柔和流转,与穹顶混沌星云交融。孩子们的眼皮越来越重,哭闹彻底停止,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月儿抱着凌清雪悄悄塞过来的一个小冰晶,沉沉睡去。
融儿抓着苏凰一缕垂下的赤金发丝,嘴角流下一丝带着暖意的口水。
玄儿在幽萝的安魂曲余韵中睡得最沉,小嘴微微张着。
捷儿被风无痕用气流轻轻托着,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青儿床边的小草欣欣向荣。
砾儿把藤球当成了枕头。
柔儿蜷缩得像只小猫。
雷儿偶尔在梦中抽动一下,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电弧。
锋儿终于松开了摇铃,小手摊开,睡得香甜。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育婴室内只剩下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十位父母刻意压制的、如释重负的喘息。
成功了!
楚萧几乎是虚脱般地靠在了最近的温玉柱上,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哑声道:“老天爷……这比跟域外邪魔打一场还累……”
苏凰一屁股坐在铺着柔软云锦的地上,毫无形象地仰头喘气:“……这小混蛋……睡了?”她探头看了看融儿,确认无误后,长长舒了口气。
凌清雪依旧站得笔直,但周身的寒气缓和了许多,她默默替月儿掖好被角。
沐瑶温柔地笑了笑,指尖生命气息流转,轻轻拂过每一个孩子的额头,给予最后的安神祝福。
洛澜轻轻靠在楚萧身侧的玉柱上,柔声道:“总算安静了。”
姜璃揉着发酸的胳膊,看着熟睡的砾儿,眼中满是慈爱。
风无痕松了口气,散去维持的气流,活动了下手腕。
雷璇周身的电弧彻底平息,抱着手臂,看着雷儿的睡颜,眼神复杂。
云斩月默默将锋儿掉落的精金摇铃捡起,放到远处。
幽萝缓缓落下,赤足轻点地面,周身的幽冥雾气变得极为平和。她看向楚萧,微微颔首,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幸不辱命。”
十人互相望望,看着彼此眼中的疲惫,又看看终于安然入睡的孩子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一丝温情。
“养儿方知父母恩……”楚萧低声感慨,这句话在此刻显得无比贴切。
短暂的宁静显得弥足珍贵。楚萧目光扫过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们,最后落在幽萝身上,眼中带着感激与期盼,低声道:“萝儿,今夜……多亏你了。下次……还得靠你这安魂曲压阵。”
幽萝轻轻“嗯”了一声,雾气微澜。
然而,就在这一片祥和即将持续下去时,楚萧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幽萝怀中刚刚睡熟的玄儿,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握了一下,他旁边小床上锋儿那个坚不可摧的白帝精金摇铃……似乎极其轻微地模糊了一瞬?
楚萧猛地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时,摇铃好端端地在那里,玄儿也睡得正香。
是太累了眼花?
他皱了下眉,将这点细微的异样压入心底。
-----
下一章预告:【玄儿空间藏,奶瓶何处寻】
静夜方安异象生,玄儿小手划虚空。
奶瓶失踪影无踪,幽冥溯源显神通。
微空储物初显现,育儿路添新趣谈。
十帝围观皆称奇,下章再探本源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