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平原的风,呜咽着卷过断壁残垣,裹挟着焦土与血腥的余烬。
死寂战场上,唯一的光源,是悬浮于楚萧头顶的帝冕虚影。
混沌为底,九色神辉流转,映照着下方九道或凝实、或虚幻的绝代身影。
“啧,这地方…配得上帝尊加冕?”苏凰赤金凤眸扫过满目疮痍,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赤金长发在风中如火焰跃动,灼热气息让脚下焦土滋滋作响。她实在难以想象,玄黄界有史以来最离奇也最憋屈的“登基大典”,竟在如此废墟举行。
凌清雪冰蓝的眸子落在楚萧身上。那身破烂焦黑、勉强遮体的布条,实在不堪入目。
她指尖微动。
一道冰蓝寒流无声卷过楚萧周身,瞬间剥离凝固的血痂与污垢,露出下方冷玉般苍白、隐有混沌星芒流淌的新生肌肤,以及那些化为古老银灰符文的旧伤痕。
一套玄色为底、毫无纹饰的粗布长袍凭空出现,简单罩在他挺拔如龙脊的身躯上。
内里,那件破麻衣的粗糙领口,依旧紧贴着肌肤。
“谢…凌帝尊。”楚萧声音沙哑,微微颔首。
这声称呼,让凌清雪冰封般的侧颜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松动,随即恢复清冷。
“哼,寒月倒是心细。”幽萝的身影在一片漆黑阴影中若隐若现,死寂气息弥漫,“不过…仪式?契约既成,何必多此一举?”阴影中两点魂火跳动,带着审视。
“幽萝姐姐此言差矣。”沐瑶温润声音响起,翠绿长裙仿佛带来废墟上第一缕生机。她看向楚萧的目光柔和,“此乃玄黄新帝初立,亦是我九方帝庭共主确立之始。礼虽简,意不可废。”
她轻轻挥手。
脚下破碎的大地,竟生出点点柔韧青草,迅速蔓延,在焦土中央铺就一小片生机盎然的“绿毯”。
姜璃踏前一步,赭黄光芒沉凝厚重:“青木说的是。此礼,非为他一人,更为安玄黄众生之心,定九方帝庭之序。”
她足下微顿。
大地之力无声涌动,几块巨大的、相对平整的黑色断岩隆隆升起,环绕着那片青草地,形成一圈简陋却透着庄重感的“观礼席”。
“定序?”风无痕紫眸闪过一丝桀骜,青白罡风在身周呼啸,“老娘只认拳头够硬!不过…”她瞥了一眼楚萧头顶那混沌九色流转的帝冕虚影,撇撇嘴,“这小子现在…确实够硬了。”
“硬不硬,试试才知道?”雷璇摩拳擦掌,深紫雷光噼啪作响,跃跃欲试。
一道温润水蓝柔波不着痕迹地拦下她。
“雷璇妹妹,加冕在即,莫要节外生枝。”洛澜水蓝纱裙轻漾,声音柔韧绵长,带着抚平躁动的力量。
云斩月银发如霜,身姿笔挺如剑。锐利的银眸扫过楚萧,又看向帝冕虚影,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开始。”
没有繁复礼乐,没有山呼朝拜。只有呜咽的风,九位至高无上的女帝化身(或本体投影),以及废墟中央,身着粗布帝袍、内衬破麻衣的楚萧。
他立于青草之上。
头顶帝冕虚影缓缓旋转,洒下混沌九色的光晕。
目光平静扫过九位容颜绝世、气质迥异的女帝,最后落在自己左手腕——那半截褪色、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红绳上。
矿洞深处,老矿工临终前将这截沾血的、不知从哪件破烂寿衣上拆下的红绳塞入他手中的画面,在混沌星云流转的眸底一闪而逝。
卑微的起点,沉重的责任,对“生”的敬畏…百般滋味,沉甸甸压在心头。
“诸位帝尊,”楚萧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风声,“请。”
嗡——!
九位女帝,九种本源光华同时亮起!
赤金真火、冰蓝寒月、翠绿生机、银白锋芒、赭黄神光、水蓝柔波、青白罡风、深紫神雷、漆黑死气!
九道象征天地至理的光柱,自她们掌中(或眉心)激射而出!带着奇异、相互牵引又制衡的韵律,精准注入楚萧头顶那混沌帝冕的虚影之中!
轰!!!
帝冕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混沌底色仿佛活了过来,如同孕育星河的母胎。九色神辉不再是简单缠绕流转,而是开始真正地交融、共生、循环!
赤金融入混沌,化作孕育烈阳的星云;
冰蓝沉入,凝成冻结虚空的寒星;
翠绿滋养,生机点点如星芽萌发;
银白穿梭,锋芒切割定鼎秩序;
赭黄沉淀,承载万物星尘;
水蓝浸润,柔波抚平能量潮汐;
青白呼啸,罡风推动星璇运转;
深紫炸裂,神雷点燃毁灭与新生;
漆黑沉降,死寂阴影衬托着生命光华!
虚影在九股帝级本源灌注下,由虚化实!
一种统御万道、凌驾九源的至尊威严,如同无形潮汐,以楚萧为中心,轰然席卷整个陨神平原,甚至向着更遥远天地扩散!
废墟碎石在威压下无声化为齑粉。呜咽的风,似乎停滞了一瞬。
就在帝冕即将彻底凝实、落下的刹那!
楚萧动了。
他抬起左手,动作沉稳,带着矿工劳作般的质感。手指灵巧地解开腕间那半截褪色、脆弱得仿佛一扯即断的红绳。
粗粝的手指捏着这毫不起眼的凡俗之物。
在九位女帝或讶异、或不解、或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抬手,将其系向那已然凝聚了混沌九源无上伟力、即将成型的帝冕!
红绳的一端,触碰到了帝冕流转着混沌星云与九色神辉的基座。
嗡…!
预想中的湮灭并未发生。
那截渺小的、褪色的红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帝冕磅礴光辉中,荡开一圈圈奇异涟漪!
这涟漪,并非能量冲突,更像是一种…唤醒!
红绳之上,仿佛有无数卑微却坚韧不屈的呐喊无声响起!
是矿奴在暗无天日矿道中挥镐的喘息,是濒死时对一口浊气的贪婪,是面对监工鞭影时死死咬住的牙关,是老矿工浑浊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慈光…
所有属于楚萧“微末”岁月的印记,所有对“生”最原始、最本能的敬畏与执着,在这一刻,通过这截承载唯一温情记忆的红绳,毫无保留地注入这顶即将诞生的、至高无上的帝冕之中!
帝冕光芒骤然内敛一瞬。
那流转的混沌九色神辉,仿佛被这抹卑微的“红”所浸染,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温度。
光芒,不再仅仅是威严象征,更承载了脚下大地的脉动,承载了无数如他曾经那般卑微挣扎的生命的重量!
楚萧凝视着系于帝冕基座的红绳,感受着其中传递来的、属于自己生命源头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
平原上带着焦糊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如同矿洞深处那污浊却支撑他活下去的气息。
他抬头,目光澄澈而坚定,穿透帝冕的九色神华,望向环绕的九位女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灵魂深处:
“此身,始于微末,承于九源,守于苍生。”
十二个字,字字千钧。
“始于微末”——对过往苦难的铭记,对“生”之敬畏的源头宣告。
“承于九源”——对契约力量的承认,对九位帝尊力量的尊重与承载。
“守于苍生”——此刻立下的宏愿,是“责”之担当的最终指向!
话音落下。
那彻底凝实的帝冕,带着混沌的深邃、九源的神辉,以及那抹系于基座、在磅礴力量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又无比坚韧的褪色红,缓缓落下。
无声地,却又无比庄重地,戴在了楚萧的头顶。
帝冕加身!
一股比之前更浩瀚、更凝练、更圆融的混沌帝威,如同沉睡的巨龙彻底苏醒,轰然降临!
他站在那里。
粗布帝袍猎猎作响,内里的破麻衣领口若隐若现。
头顶,是混沌九色流转、系着半截红绳的帝冕。
卑微的烙印与至尊的神性,在这一刻,达成了惊心动魄的融合。
九位女帝,无论性格如何迥异,此刻心中皆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波澜击中。
凌清雪冰蓝眸子里,万年不化的寒冰深处,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涟漪荡开。矿坑深处那双濒死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浮现心头。
苏凰撇了撇嘴,想嘲讽,最终只哼了一声。赤金凤眸深处,狂暴的火焰沉淀了一丝。
沐瑶眼中水光潋滟,温润翠绿光芒柔和笼罩楚萧,带着欣慰与祝福。
幽萝阴影中的魂火剧烈跳动,死寂气息似乎凝滞。
云斩月银眸如剑,锐利目光在楚萧和红绳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姜璃沉稳如山,赭黄光芒厚重,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
洛澜水蓝纱裙轻漾,柔波之力无声抚平空间余波,眼神温柔。
风无痕紫眸中桀骜稍敛,看着那顶系着红绳的帝冕,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雷璇张了张嘴,想骂“花里胡哨”,最终烦躁地抓了抓深紫短发,嘟囔道:“…硌人。”
契约的血印在九帝与楚萧之间同时亮起。这一次,光芒温润而稳固,再无狂暴与反噬。
一种更深层次的、基于某种共同认可(哪怕只是萌芽)的联结,悄然形成。
加冕已成,帝尊初立。
楚萧感受着帝冕带来的浩瀚力量与沉甸甸的责任,目光扫过九帝,正要开口。
就在这万籁俱寂、帝威初定的瞬间!
嗡——!
他眉心处,那枚已修复如初、更显古朴深邃的混沌珠,毫无征兆地、剧烈地一跳!
一股冰冷、粘稠、远比弑帝残刃更加隐晦、更加庞大、仿佛源自无尽星海最深邃黑暗处的恐怖恶意,如同跨越了亿万里时空,带着一丝纯粹到极致的“注视”,无声无息穿透玄黄界界壁,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楚萧身形猛地一僵!
仿佛被无形的万载玄冰瞬间冻结!
头顶帝冕九色神辉应激般流转加速,发出低沉嗡鸣。
他缓缓地、极其凝重地抬起头。
深邃如混沌星云的眸子,穿透陨神平原上空尚未散尽的尘埃与能量乱流,望向那浩瀚无垠、此刻却仿佛隐藏着无尽凶险的——
茫茫星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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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帝尊初啼·暗涌再起】
帝冕加身,混沌帝尊楚萧正式登临玄黄!
九帝首次在公开场合同心行礼(哪怕只是契约约束)。
混沌珠示警,星海恶意窥伺,古图自燃指路!
楚萧望天,眼神深邃:“看来,这‘同心’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