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荒原广袤无垠,巨大的星辰碎片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陆平与冷瑶光循着那冥冥中的同源波动,在嶙峋的“星石”间谨慎穿行。
越往深处,那股波动便越是清晰。混沌金丹的雀跃与摇光法印的微光都指明了同一个方向。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剑意,这剑意历经万古岁月冲刷,已然淡薄,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斩破星河的浩大意境,令人心旌神摇。
数个时辰后,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出现在眼前。开阔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残破石碑。石碑通体呈暗银色,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仿佛经历了无数场惨烈大战。尽管残破,石碑却依旧挺拔,如同一位宁折不弯的剑客,傲立于碎星之间。
那股同源波动的源头,正是这座石碑!而空气中弥漫的淡薄剑意,也在此地变得浓郁起来。
“星河剑碑……”冷瑶光看着石碑底部几个模糊不清、却道韵盎然的古老文字,轻声念出,“看来此地确实是星河剑宗遗留的痕迹。”
陆平目光扫过石碑上的无数剑痕,每一道剑痕都残留着不同的剑意,有的炽热如阳,有的冰冷如月,有的迅疾如风,有的厚重如山……仿佛是一部浩如烟海的剑道典籍刻印于此。若能在此参悟,对剑修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然而,机缘往往伴随着考验。
就在两人靠近剑碑约百丈距离时,异变突生!
嗡——!
星河剑碑猛地一震,那遍布碑身的无数剑痕同时亮起!一道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剑意虚影自剑痕中升腾而起,成千上万,瞬间充斥了整个开阔地!这些剑意虚影并非实体,却散发着真实的锋锐与杀意,它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化作一条由无数剑意组成的剑意洪流,发出尖锐的呼啸,朝着陆平与冷瑶光席卷而来!
万剑穿心!避无可避!
“小心!是剑碑残留的守护剑意!”冷瑶光脸色微变,摇光星君法印瞬间祭出,清冷的星辉如同潮水般涌出,在她身前布下一道道厚重的月华屏障。
陆平眼神锐利,他能感觉到,这剑意洪流并非单纯的攻击,更像是一种筛选与考验。其威力大致在金丹中期层次,但胜在数量庞大,属性繁杂,应对起来极为棘手。
“混沌——归墟域!”
陆平低喝一声,不再保留,全力催动混沌金丹!磅礴的混沌归墟劲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不再是形成护罩,而是扩散成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灰色领域!
领域之内,混沌气流如同沸水般翻涌,归墟之意弥漫。那汹涌而来的剑意洪流,在冲入这片混沌领域的刹那,速度骤然减缓,其蕴含的各种属性剑意,无论是炽热、冰寒、迅疾还是厚重,都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被那无所不包、亦能侵蚀万物的混沌之气迅速分解、同化、湮灭!
嗤嗤嗤嗤——!
无数剑意虚影在混沌领域中明灭不定,如同投入火海的飞蛾,前赴后继地消散。陆平立足于领域中央,身形稳如磐石,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挡住了这万剑冲刷!
冷瑶光见状,心中暗惊于陆平这混沌领域的霸道,随即也改变了策略。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引动摇光星辉,化作无数道细密如丝、锋锐无匹的星辉剑丝,如同织就一张巨大的星光剑网,主动迎向那些绕过混沌领域、从侧翼袭来的剑意虚影。星辉剑丝与那些剑意虚影不断碰撞、切割,发出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
两人一守一攻,一混沌一星辰,配合得妙到毫巅,将这看似无可抵御的剑意洪流稳稳地挡在了外围。
剑意洪流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似乎察觉到无法奈何二人,那无数剑意虚影骤然一顿,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没入剑碑的刻痕之中,开阔地再次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剑意余波。
然而,考验并未结束。
在剑意洪流退去的刹那,星河剑碑顶端,一点极其凝聚、宛如实质的银亮光芒缓缓浮现。那光芒逐渐拉伸、变形,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人影。
这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负手而立的轮廓,但其身上散发出的剑意,却远比之前的洪流更加纯粹、更加深邃、更加接近剑道的本质!那是一种囊括星河、包罗万象的浩大剑意!
一道苍老、淡漠,仿佛自万古前传来的意念波动,自那剑意人影处响起,直接在陆平与冷瑶光的识海中回荡:
“能挡万剑冲刷,有资格接受吾之传承考验。接吾三剑,不死,可得‘星河剑种’。”
话音未落,那剑意人影并指如剑,对着陆平,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但陆平却感觉周身空间仿佛被彻底割裂!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分离”法则真意的剑意,无视了他体表的混沌领域,直接作用在他的肉身、真元乃至神魂之上!
仿佛要将他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彻底斩断!
第一剑,斩尘缘!
陆平瞳孔骤缩,这一剑的意境,竟与他在归墟之海看到的那柄黑色断剑有几分相似,都涉及到了因果、联系这种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法则层面!
“混沌乃万物之源,亦包容万物之联系!岂是你说斩便能斩断?!”陆平心中怒吼,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那缕得自归墟道主的混沌本源之气被引动,周身混沌归墟劲不再向外扩张,而是猛然向内收敛,紧紧包裹住自身的一切!他将自身化为一个独立的、内循环的混沌原点!
嗤!
那股无形的“斩断”之力作用在混沌原点之上,仿佛利刃斩入了无尽的混沌迷雾,力量被不断分散、削弱、包容。陆平浑身剧震,脸色一白,感觉自身与外界天地的联系确实变得模糊了一瞬,但凭借着混沌原点对内一切的牢牢掌控,那股斩断之力最终未能竟全功,缓缓消散。
他成功接下了第一剑!
那剑意人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对陆平能接下这一剑略感意外。它再次抬手,这一次,是两指并拢,对着陆平,缓缓点出。
第二剑,断因果!
这一剑,比第一剑更加恐怖!它不再针对陆平与外界的有形联系,而是直接追溯其存在本身所牵扯的因果之线!这一剑若是斩实,轻则修为倒退,记忆缺失,重则可能直接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存在的痕迹!
面对这直指本源、涉及命运的一剑,陆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知道,单靠混沌原点的包容,已不足以完全抵挡这种层面的攻击!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主动散去了护体的混沌原点,将全部的混沌归墟劲,连同那丝混沌本源之气,尽数灌入一直悬浮于身侧的混沌元石之中!
“混沌元石,纳万法,镇己身!”
混沌元石得到如此磅礴的力量灌注,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光和热!它不再是一个死物,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活跃的混沌漩涡,悬浮于陆平头顶。那股追溯因果而来的无形剑意,在触碰到混沌元石散发的混沌漩涡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
因果之力,玄之又玄,但混沌,本就是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终,超越寻常因果!混沌元石更是得自混沌星核之旁,本质极高!
那无形的因果剑意,被混沌漩涡强行拉扯、扭曲,最终竟被一点点地吞噬了进去!混沌元石表面光华流转,仿佛消化着这难得一见的“补品”!
第二剑,再破!
接连两剑被破,那剑意人影似乎沉默了片刻。它周身流淌的剑意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仿佛在酝酿着最后一击,也是最强的一击。
它缓缓抬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怀抱虚空的姿势。整个碎星荒原残留的稀薄星辰之力,以及剑碑本身蕴含的万古剑意,开始疯狂地向它汇聚!它的身影变得凝实了一些,一股令空间颤抖、星辰黯淡的恐怖剑势正在成型!
第三剑,将是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