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锋利的柳叶刀紧贴着颈动脉,赵掌柜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滚落,瞬间浸透了衣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传来的、属于死亡的寒意,以及熙雨那双冰冷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姑…姑娘…饶命…饶命啊!”赵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瘫软下去,“我说…我都说!别杀我!”
“说!”熙雨的声音如同淬了冰,“这‘血髓枯藤’从何而来?灰袍人是谁?‘血藤池’在何处?解药呢?!”
她刀锋微微用力,一丝血线立刻出现在赵掌柜肥腻的脖颈上。
“哎哟!轻点…轻点!”赵掌柜杀猪般嚎叫起来,再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急声道:“是…是刘扒皮!都是他牵的线!大…大概一年前…他引荐了一个人给我…就是那个灰袍人…他…他自称是‘万毒老祖’座下的‘血藤使者’…叫什么…叫‘残指’!对!就是因为他左手缺了小指!他…他带来了一些奇特的药材…还有…还有几张残缺的毒方…其中就有这‘血髓枯藤’的萃取和初步应用之法…”
“万毒老祖?残指?”熙雨心头剧震!这名字透着浓浓的邪气!她厉声追问:“‘血藤池’在哪?解药呢?!”
“血藤池…具体在哪…小的真不知道啊!”赵掌柜哭丧着脸,“那‘残指’口风极严!只说过…在城外地脉阴煞汇聚的绝地…由他们老祖亲自培育看管…至于解药…他…他给过我一小瓶‘化藤散’…说是能暂时压制‘血髓枯藤’的毒性…但…但他说真正的解药…只有老祖和…和浸泡过‘血藤池’活下来的‘圣种’的血…才能配制…”
“化藤散?圣种之血?”熙雨眼神一凝,“化藤散在哪?圣种又是什么?!”
“化藤散…就…就在那边第三个药柜最底下的暗格里!玉瓶装的!”赵掌柜慌忙指向密室一角,“至于‘圣种’…小的也是听那‘残指’醉酒后提过一两句…好像…好像是他们用‘血髓枯藤’和各种剧毒反复淬炼活人…最后…最后能在池中活下来、体质发生异变、能与血藤共生的人…就叫‘圣种’…据说其血是炼制更高阶毒药和…和解药的核心…”
用活人炼毒,制造“圣种”!熙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万毒老祖”一脉的恶毒,简直灭绝人性!
“那批‘药引’,三天后子时醉仙楼后巷走水路,送往何处?!”熙雨继续逼问,这是小荷之前听到的关键信息。
“这…这个…”赵掌柜眼神闪烁,支吾起来。
“嗯?!”熙雨刀锋再次压紧!
“我说!我说!”赵掌柜魂飞魄散,“是…是送去城外三十里…黑水河上游的一处废弃矿洞!那里…那里是‘残指’的一个临时据点!据说…据说这次送去的‘药引’很特殊…是要用来尝试培育新的‘圣种’的…所以…所以他才亲自来平阳城坐镇…”
废弃矿洞!新的“圣种”培育!熙雨心中豁然开朗!这很可能就是“血藤池”的所在,或者至少是重要据点!而“残指”很可能就在那里!
“最后一个问题,”熙雨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刘扒皮在城中,除了锦华园和这里,还有哪些隐秘据点?尤其是能藏人、或者处理‘货物’的地方!”
赵掌柜为了活命,哪里还敢隐瞒:“有…有!城东…城东‘福来赌坊’的地下暗室!城南…城南废弃的‘慈幼局’后院枯井下的地窖!还有…还有码头‘三号货仓’最里面…有个夹层!就…就这些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密室厚重的石门突然被从外面猛烈敲响!紧接着传来伙计惊恐颤抖的声音:“掌…掌柜的!不好了!刘…刘老爷带着好多人…把咱们回春堂前后门都围了!说…说要搜查逃犯!让您立刻出去见他!”
刘扒皮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赵掌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惊恐地看向熙雨!
熙雨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出手,快如闪电!数枚银针精准地刺入赵掌柜颈后和胸前的几处大穴!
赵掌柜身体一僵,眼睛瞪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身体也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还能惊恐地转动。
“不想死,就老实待着!”熙雨冷冷道,迅速收起柳叶刀。她动作不停,立刻冲到赵掌柜所指的药柜,果然在最底层找到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极其清凉、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药味飘散出来。
“化藤散!”熙雨心中一喜,立刻将药瓶收好。这是救陆平的关键!
她迅速回到陆平身边。陆平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右臂的幽蓝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肘部,脸色灰败中透着一丝诡异的暗红。熙雨毫不犹豫,立刻倒出一点化藤散,混合清水,小心地喂入陆平口中。同时用银针引导药力,护住他的心脉,将药力导向右臂的毒素区域。
化藤散果然有效!陆平右臂蔓延的幽蓝毒素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遏制,蔓延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下来,甚至那幽蓝的色泽也略微淡化了一丝!虽然无法根除“血髓枯藤”的邪毒,但至少暂时压制住了这灰袍杀手毒针上的混合剧毒,为陆平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砰!砰!砰!”
外面的砸门声更加急促猛烈,还夹杂着刘扒皮那嚣张跋扈的咆哮:“赵老狐狸!给老子滚出来!再不开门,老子就砸了你这回春堂!”
时间不多了!
熙雨迅速思考对策。带着昏迷的陆平和小荷,从正门杀出去绝无可能!必须另寻出路!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这间堆满药材和毒物的密室。除了进来的那道厚重石门,似乎别无出口。但…赵掌柜这种老狐狸,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她立刻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被定住、满眼惊恐的赵掌柜,柳叶刀再次抵住他的咽喉:“说!这密室还有其他出口吗?!”
赵掌柜眼珠子拼命向下转动,示意自己的嘴巴。
熙雨拔掉他咽喉的哑穴银针。
“咳咳…有…有!”赵掌柜能说话了,立刻嘶声道,“药柜…最里面那个…贴着‘砒霜’标签的…向左用力转三圈…再…再向右转一圈…后面的墙…有…有个暗门…通…通往后巷的下水道…”
果然有后路!
熙雨不再迟疑,立刻按照赵掌柜所说,找到那个药柜,转动机关。
“咔哒…咔哒…”一阵机括轻响。
贴着“砒霜”标签的药柜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潮湿、带着浓烈腐臭味的气息从洞内涌出!
“小荷,快进去!”熙雨低喝。
小荷虽然害怕那黑洞洞的洞口和难闻的气味,但更怕外面的刘扒皮,立刻咬着牙钻了进去。
熙雨则迅速将陆平背在背上,用布条简单固定。她身材纤细,陆平却颇为健硕,这一下让她闷哼一声,小腹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再次渗出。但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挺住!
“姑娘…你…你答应过饶我一命的…”赵掌柜看着熙雨要带着人走,惊恐地哀求。
熙雨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的命,现在不归我管,归外面那位刘老爷管。”她不再理会赵掌柜绝望的眼神,背着陆平,弯腰钻进了那散发着恶臭的狭窄洞口。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洞口的瞬间!
“轰隆!”
一声巨响!密室厚重的石门被暴力轰开!碎裂的石块四溅!
刘扒皮那肥胖臃肿、满脸横肉的身影,在一群凶神恶煞、手持刀棍的黑牙卫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赵老狐狸!人呢?!那对狗男女藏哪了?!”刘扒皮一进门就厉声咆哮,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密室。
当他看到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满眼惊恐绝望的赵掌柜,以及密室里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和那敞开的药柜、露出的黑洞洞的暗门时,瞬间明白了!
“妈的!跑了?!”刘扒皮勃然大怒,几步冲到暗门前,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入口,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赵掌柜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
“废物!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让人抄了你的老窝!说!他们跑哪去了?!不说老子剐了你!”
赵掌柜被打得眼冒金星,口鼻流血,看着刘扒皮那吃人般的眼神,又想到熙雨临走时冰冷的话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两眼一翻,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废物!拖出去喂狗!”刘扒皮气得一脚踹开赵掌柜,对着暗门咆哮:“给老子追!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尤其是那个懂医术的小娘们!老子要活的!”
“是!”数名黑牙卫忍着恶臭,硬着头皮钻进了暗门。
刘扒皮则脸色阴沉地扫视着密室,目光落在那散落一地的“血髓枯藤”样本和熙雨未来得及收拾的狼藉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贪婪。
“万毒老祖…‘残指’大人交代的东西…竟然被发现了…”他喃喃自语,肥胖的脸上肌肉抽搐,“不行…这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必须抓住他们!灭口!”
他眼中凶光闪烁,对身边一个心腹低声吩咐:“立刻飞鸽传书给城外矿洞的‘残指’大人!告诉他,平阳城出了变故,目标可能逃往城外,让他务必小心!还有…加派人手,封锁所有出城要道!尤其是通往黑水河上游的方向!”
“是!”
……
恶臭弥漫、狭窄逼仄的下水道里,污水横流。熙雨背着昏迷的陆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污水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牵动着小腹的伤口,剧痛钻心。小荷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小脸惨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身后远处,隐隐传来黑牙卫的呼喝声和涉水声,追兵已至!
“快走!”熙雨咬牙催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必须带着陆平和小荷,在这迷宫般的下水道里,甩掉追兵,找到出口,然后…前往那个可能藏着解药和罪恶根源的地方——城外黑水河上游的废弃矿洞!
黑暗、恶臭、伤痛、追兵…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熙雨的眼神,却如同黑暗中的寒星,坚定而决绝。
解药、真相、复仇…一切的答案,或许就在那废弃矿洞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