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明白了这诡异状态的规则:主副人格共享记忆数据库,但绝对隔绝情感防火墙。骑士知晓他的一切经历与知识,却对他的痛苦与执着无动于衷;他能够了解并调用骑士的战斗本能与防御技巧,却无法真正理解那份守护“墓碑”的沉重执念究竟源于何处。
· 意识的交锋
凌夜的意识投影在虚空中稳定下来,他凝视着对面那尊如同亘古不变之雕塑般的骑士,意识的声音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回荡,带着难以压抑的质问与强烈的试探:
· 凌夜(意识波动剧烈,如同沸腾的紫黑色熔岩,充满了暴戾与质疑):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我这破碎灵魂在极致痛苦中滋生出的疯狂幻影?是寰宇科技那群杂碎提前植入我大脑中的又一道精密枷锁?还是…某个早已被时间长河遗忘的古老亡魂,偶然间找到了我这具残破的躯壳,趁机寄生于此?!”
· 伊修塔尔(那覆盖着面甲的头颅微微转动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两道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视缝精准地锁定凌夜躁动的意识投影。他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程序代码,直接写入凌夜的意识核心,低沉、冰冷,带着某种古老金属相互摩擦般的质感,毫无任何情绪起伏,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律法般的威严):
· 伊修塔尔(声如万年寒冰相互撞击,字句铿锵,不容置疑): “吾乃守墓者,伊修塔尔。职责所在,疆界之内,不容丝毫亵渎。吾即秩序之影,汝即混沌之火。汝之贪婪,如渊似海,无止无休,已令灵魂支离破碎,濒临万劫不复之境。汝盲目追逐深渊之力,犹如飞蛾扑火,终将彻底迷失于永恒的虚无,忘却所有墓碑之上本应被永恒铭刻之名。”
· 凌夜(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浓浓讥讽与彻底决绝的冷笑,意识波动更加狂暴,周身的紫黑色能量如同风暴般翻涌):
· 凌夜(语气尖锐,充满自毁般的倾向): “名字?那是弱者用来相互识别、锁住彼此的镣铐!是高高在上的操纵者贴在祭品身上方便管理的标签!凌夜?K-07?Ω实验体?这些被赋予的‘名字’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只有无尽的痛苦、冰冷的实验和无休止的追杀!我不在乎名字!我要的是力量!是足以撕碎这具虚假的躯壳、打破这该死的深潜舱、彻底掀翻寰宇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神坛的、绝对的力量!我要的是找到并穿过那扇‘门’!那扇能让我夺回一切、让所有操控者付出终极代价的‘门’!至于墓碑?” (他的意识投影猛地抬起手,尖锐地指向意识空间深处那片象征骑士领域的、若隐若现的、无穷无尽的墓碑轮廓) “等我用这来自深渊的火焰,将这操蛋的现实连同我自己一起烧成灰烬之后,再立也不迟!”
· **伊修塔尔(手中的锯齿巨剑猛地向下重重一顿,剑尖虽未触及实体,却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仿佛敲响了某个世界的丧钟,整个意识空间都为之剧烈震颤。一股肃杀、悲怆、足以冻结思维的极致寒意如潮水般扩散开来,狠狠冲击着凌夜那躁动不安的炽热意识):
· 伊修塔尔(声音依旧冰冷得像绝对零度,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怜悯?): “狂妄的薪柴。力量若无归途,若无铭记,若无值得倾尽一切守护之物,终将焚尽自身,徒留虚无的灰烬与…更多无名的墓碑。汝所选道路,通向的绝非解脱,而是更深沉、更彻底的…万物终结之毁灭。”
· 沉默的裂隙
对话戛然而止,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意识空间。只有周围无尽的灰雾仍在不知疲倦地无声翻涌。
凌夜能清晰地感受到骑士话语中那份沉重如山的、近乎预言般的警告。但这警告,如同将零下两百度的冰水狠狠浇灌在烧红的烙铁上,非但没有冷却他的疯狂,反而激起了更刺耳的嘶鸣和更炽烈的反抗意志。
他不再试图沟通,主动且粗暴地切断了与这片意识裂隙的深层连接,意识猛地被弹回现实。
· 现实的低语
现实中,星火安全屋内。凌夜的身体因灵魂撕裂的持续折磨和刚才精神层面的激烈交锋而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冰冷汗珠。他紧闭双眼,眉头死死锁在一起,显然陷入了比平时更深沉、更不安的睡眠或昏迷状态。
负责守夜的护士林澄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正借着仪器屏幕发出的微光,专注地记录着凌夜的各项生理体征数据。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笔。
病床上,凌夜的嘴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开合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喉部肌肉的细微蠕动和唇形变化,显示他正在进行着某种“说话”的行为。
林澄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凑近了些,甚至从口袋中拿出便携式录音笔,按下了开启键。一种低沉、沙哑、带着奇特韵律和复杂卷舌音的陌生语言,断断续续地、极其微弱地从他唇齿间流淌出来:
· (某种古语,低沉而威严,带着战场命令的口吻): “…Kael’thas mor’dorin…” (吾剑所立之地,即为不可逾越之疆界)
· (转为一种更加古老、晦涩难懂的音节,仿佛在吟诵某种失传的祷文或史诗): “…Val’sharah en’dorei, talan’dor shieldan…” (以星尘铸就此剑,以碑文凝聚为盾,守护万千无名之冢)
· (最后,语调陡然下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最终决绝): “…Anar’alah belore… del’ruin…” (光明早已逝去…唯余…永恒废墟)
林澄听得毛骨悚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作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精通多国语言的医疗专业人员,从未听过任何一种音节结构如此复杂、带着明显金属摩擦感和古老诗韵的语言。她强忍着心悸,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连接着寰宇数据库的便携式多功能分析仪,将录音笔靠近采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