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意识!”
楚红绫的光翼剧烈闪烁,翼面清晰映出圣体们紧绷的面容——
他们眉头紧蹙,嘴角溢出细碎血沫,显然正承受着神魂被撕扯的痛苦,
“镜灵没完全吞噬他们的神魂,还在强行操控!”
凌霜华突然纵身跃起,足尖轻点冰棺边缘,转瞬便落在祭坛中央。
她反手将长剑倒插冰面,剑尖没入冻土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尖利刃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尽数流入祭坛的纹路中。
“以我之血,唤汝之灵!”她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冰层开裂的声响不绝于耳,连悬浮的冰棺都开始摇晃。
“凌师姐!”沐清风瞳孔骤缩,想要上前却被镜网的余波挡回,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她的白衣,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凌霜华的白衣已被血浸得暗红,她回头望向沐清风,或许是因为那句许久未听到过的“师姐”,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的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清冷,竟露出罕见的温柔:
“清风,带南昭、红绫走。这三百年的骗局,该由我来终结——这是我,也是历代峰主最后的赎罪。”
话音落,祭坛骤然迸发出滔天蓝光,如巨浪般涌向镜网。
镜网被蓝光裹住,瞬间停止了收缩,甚至开始缓缓消散。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更多银白的镜灵便从冰棺中涌出,像挣脱束缚的潮水,带着尖锐的嘶鸣,朝着三人扑来。
“不能走!”南昭突然拉住正要冲上前的沐清风,指尖指向祭坛底部,“你看那里!”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凌霜华鲜血浸透的祭坛纹路深处,一块被冰层覆盖的古朴铜镜正缓缓显露。
镜面泛着暗哑的光,与镜灵身上的银白气息同源,甚至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镜光正从铜镜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那才是镜灵真正的本体!
凌霜华的鲜血在祭坛纹路里蜿蜒流淌,如赤色溪流唤醒沉睡的古老符文。
符文亮起幽幽蓝光,像层半透明的屏障,暂时将肆虐的镜灵困在其中,银白的镜光撞在蓝光上,溅起细碎的光晕。
可每个人都清楚,这蓝光正随着凌霜华灵力的流失渐渐黯淡,不过是缓兵之计。
“必须摧毁那面铜镜!”
南昭指着祭坛底部,胸口昭天印的金光在风雪里愈发耀眼,几乎要穿透漫天雪幕,
“只有毁掉本体,才能彻底终结这一切!”
沐清风却突然伸手拉住她,脸色苍白,连声音都带着颤:
“不行......那铜镜与历代圣体的神魂紧紧相连,就像根系缠着土壤。若强行摧毁,不仅我会灵力溃散,那些还存有残魂的圣体,都会彻底魂飞魄散。”
他心口的金纹剧烈波动,淡金色的光与铜镜的银白气息遥遥呼应,每一次共振都让他眉头紧蹙,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楚红绫的光翼在一旁疯狂闪烁,翼面映出无数碎片化的未来——
有铜镜炸裂、圣体魂灭的惨状,也有镜中世界崩塌、镜灵消散的微光。
她突然停下动作,声音带着急切:
“有一个办法!光翼显示,镜中世界藏着镜灵的核心,但需要有人亲自进去,从内部瓦解它的本源力量!”
风雪愈发狂暴,呼啸声几乎要盖过人的话语。
被蓝光禁锢的镜灵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周身银白气息暴涨,凌霜华设下的禁制表面,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痕,蓝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沐清风望着那道裂痕,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释然,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南昭冻得微红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看来,这趟镜中之行,终究还是要我去。”
他心口的金纹渐渐稳定下来,淡紫色的光与铜镜的气息趋于同步,显然早已做好了决定。
“不!”南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们再想想,总能找到不用你冒险的路......”
沐清风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温柔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他缓缓挣脱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剔透的冰晶——
冰晶里凝着一缕淡金色的灵力,正是他师尊留下的最后遗物。
“我这一生,总爱抱着酒壶装洒脱,看似无牵无挂,其实是在逃避混沌圣体的责任。”
他望着冰晶,声音轻却清晰,“现在,是时候不再逃避了。”
他转身朝着祭坛走去,淡紫色的混沌之气在周身缓缓流转,如轻纱般裹住他的身影。
每走一步,心口的金纹便亮一分,淡紫色的光芒顺着纹路蔓延,与铜镜的银白气息交织,共鸣声越来越强,连脚下的冰面都跟着轻轻震颤。
“沐清风!你的身体......”
楚红绫突然惊呼出声,光翼上的画面映出沐清风的轮廓——
他的衣袍竟无风自动,发间那根常带的狗尾巴草,此刻突然绽放出璀璨的星芒,细碎的光点绕着他周身打转。
他的身影正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光,与这片极北的风雪、天地融为一体。
沐清风脚步微顿,缓缓回眸。
风雪中,他的笑容比昭天印的金光更暖,眼中盛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要将南昭的模样刻进心底:
“南昭,若我能回来......”
后半句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耀眼的流光,拖着淡紫色的尾焰,直直冲向祭坛底部的铜镜。
“嗡”的一声轻响,流光没入镜面,铜镜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即又恢复了古朴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
铜镜突然剧烈震颤,边缘的裂痕如蛛网般飞速蔓延,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细碎的冰屑坠落。
无数莹白的记忆碎片从裂痕中涌出来,像被风吹散的星子,在半空缓缓流转——
有人看见沐清风幼年在寒潭边修炼,指尖混沌之气失控,冻得满手冻疮仍不肯停歇;
有人看见他深夜独倚廊柱,酒壶倾洒着酒液,眼底是无人懂的孤独;
更有碎片映出他望着南昭的模样,哪怕醉眼朦胧,眸底深处却藏着化不开的温柔,比极北的暖阳更甚。
南昭怔怔地站在镜前,目光追着那些碎片,心口的昭天印突然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暖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终于懂了——
从初见时莫名的亲近,到后来昭天印与他金纹的共鸣,这份吸引力从来不是偶然,而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