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万全哈哈大笑,林兮瑶却觉得莫名其妙。
她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浅紫色绸缎,指尖传来丝绸特有的凉滑触感。
紫色虽然不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但是既然林正德让她选,她也就选了,再说这个浅紫色也挺好看的,如果不是它被染怀里,林兮瑶如今应该是没机会接触到这种料子的,所以她也不嫌弃,她爹既然让她拿这个,她就拿。
小姑娘想好拿它做什么了吗?隆万全捋着胡须问道,眼角笑纹里藏着探究。
做衣裳!林兮瑶不假思索地回答,手指在布面上比划着,我想做件......
这料子做衣裳可不好处理啊。隆万全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这料子拿深浅不规则的颜色,店里的老师傅都说,不好裁剪拼接,但是如果不裁剪,做出来的衣物会显的很乱,他也在为这批料子发愁,这样的料子,他有上千匹!
绸缎庄内,暮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进来,落在柜台那匹流光溢彩的浅紫色云锦上。
那也要看料子做成什么样的衣裳,做出来由谁穿呢?林兮瑶自信满满,她向来偏爱这些浓墨重彩的料子——金线织就的缠枝纹在绛紫底子上蜿蜒,银丝绣的流云纹随着布料摆动若隐若现,与当下时兴的素纱襦裙截然不同。
隆万全捋着胡须打量眼前这个明艳的姑娘,她发间银质摇随着比划衣样的动作叮咚作响,杏眼里跳动着两簇不服输的火苗。什么样的衣裳?
隆万全突然笑出声,眼尾皱纹里堆满慈爱,小姑娘生得雪肤花貌,穿粗布都像九天玄女,何况是这样的好料子?
隆伯伯又打趣我。林兮瑶佯装嗔怪,她这般坦率接受夸奖的模样,倒让见惯世故的隆万全怔了怔,随即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哈哈哈!难怪正德兄日日把幺女挂在嘴边!他拍着酸枝木柜台,震得算盘珠子哗啦作响,老夫要是有这般灵秀的闺女,定要打座金屋把她藏起来!
林兮瑶等他笑够了,才继续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将云锦往身上比了比,长得好看的人固然披麻袋都漂亮,可若是配上相称的衣裳——布料突然从她指间泻落,宛如银河倾洒,岂非如虎添翼,要教满城闺秀都羞得藏起铜镜?
隆万全被这生动的比喻逗得前仰后合,腰间玉佩撞在柜台上叮当作响。妙!妙啊!他抹着笑出的泪花,那姑娘是要做成广袖流仙裙的式样,还是时兴的百蝶穿花褙子?说着拍了拍檀木柜台上的图样册子,需不需要我们铺子的老师傅帮衬?
兴隆布庄能在京城屹立三十年,靠的正是这织染成衣的一条龙本事。三楼养着的十二位绣娘能复刻前朝古画上的纹样,专管裁剪的尹师傅更给宫里娘娘制过衣裳。每逢换季,伙计们便捧着新式图样往来于各府邸之间——那描金册子里,连每道褶子该用几分力都标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