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震霆的来信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林晚星心中的寒意和孤独。她知道他不是杳无音信,他知道她可能面临危险,并留下了后手。这份沉默的守护,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然而,深夜窗外那诡秘的窥视,像一根刺,依旧扎在她心头。对方身手矫健,行踪莫测,绝非苏映雪之流可比。其目的,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她的玉佩而来。
敌暗我明,被动防御绝非良策。林晚星思索再三,决定兵行险着——她要主动露出一个破绽,一个足以让暗中窥伺者心动并行动的破绽,引蛇出洞!
她将目标锁定在空间里那些长势良好的三七和天麻上。这些经过灵泉滋养的药材,价值远超寻常,但又不至于像果实那样惊世骇俗。用它做饵,既不会暴露最核心的秘密,又足够吸引那些觊觎“奇药”的人。
她精心挑选了几株品相最好、药气最浓郁的三七幼苗,连根带土小心挖出,用普通油纸包好,故意藏在储藏室一个看似隐蔽、实则从窗外某个角度能隐约瞥见的旧木箱角落里。她甚至“不小心”落下了一小片翠绿的三七叶片在箱子旁。
做完这一切,她依旧每晚检查门窗,但枕头下的剪刀换成了那管特制的辣椒粉铜管。她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动,甚至白天会故意打开储藏室的窗户通风,给人一种疏于防范的错觉。
她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布下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楼内外依旧平静。但林晚星能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秘和耐心。
终于,在陆震霆信寄出后的第五天夜里,猎物行动了。
这一次,林晚星几乎彻夜未眠,高度警觉。后半夜,万籁俱寂之时,那种极其轻微的、几乎融于夜风的刮擦声再次响起!
来了!
林晚星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悄无声息地摸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死死盯住院墙方向。
月光比上次明亮些。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地悄无声息!其动作之敏捷、对环境的利用之巧妙,远超常人,绝对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黑影没有直接靠近小楼,而是如同融入阴影般,贴着墙根快速移动,精准地避开了小陈他们巡逻的路线和时间差,目标明确地直扑——储藏室的那扇窗户!
林晚星屏住呼吸,看着那人用某种特殊工具,极其熟练地撬开窗户插销,身形一缩,便如同泥鳅般滑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她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对方果然上钩了!而且身手比她预想的还要厉害!
她没有立刻声张,而是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对方进入储藏室,第一时间肯定会去寻找那“不同寻常”的药气来源……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就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时,储藏室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压抑不住惊喜的吸气声!
找到了!他找到那几株三七了!
就是现在!
林晚星猛地拧亮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蒙着红布的手电筒(强光会破坏夜视能力且不易外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拉动了手中一根早已系在旧木箱上的、连接着十几个空罐头瓶的细绳!
“哐啷啷——!!!”
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猛然在寂静的储藏室里炸响!在这深夜里如同惊雷!
“谁?!抓贼啊!!!”林晚星同时用变了调的嗓音尖叫起来!
声波攻击!这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在密闭空间内突然的巨响足以让人瞬间惊慌失措!
果然,储藏室里立刻传来一阵慌乱的碰撞声和一声压抑的闷哼!那潜入者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诡异的陷阱,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林晚星没有丝毫犹豫,第二步计划启动!她早就计算好了角度,将手中另一包准备好的、混合了石灰和胡椒粉的纸包,通过窗户缝隙猛地朝储藏室内大概人影的位置扔了进去!同时自己迅速蹲下,掩住口鼻!
“噗!”纸包撞在墙上散开,粉尘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储藏室里顿时传来剧烈的、无法抑制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吸气声!
辣椒粉和石灰的混合物,足以让任何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抓贼!储藏室进贼了!”林晚星继续大声呼救,制造混乱,同时抓起门口的顶门棍,警惕地对着储藏室门口。
外面的小陈和巡逻战士早已被惊动,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由远及近!
“嫂子!怎么了?”
“贼在哪?”
手电光柱纷纷射向储藏室!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那个黑影踉跄着冲了出来,一只手死死捂着眼睛,剧烈咳嗽,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抓着那包偷来的三七幼苗!他的脸上、身上沾满了白红相间的粉末,狼狈不堪,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试图夺路而逃!
“站住!”小陈厉声喝道,战士们立刻围拢过来。
但那黑影极其凶悍,即使视线受阻,依旧凭借着听声辨位和本能,猛地将手中的三七幼苗朝着小陈等人劈头盖脸地扔过来,试图制造混乱,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人少的侧面突围!
“砰!”一声闷响!早就蓄势待发的林晚星,看准机会,狠狠一棍子砸在了他的腿弯处!
那黑影猝不及防,痛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就这片刻的阻滞,战士们已经一拥而上,死死将他按倒在地!铐上了手铐!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黑影挣扎着,声音因为咳嗽和愤怒而扭曲变形。
小陈一把扯下他的头套和蒙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因粉尘刺激而红肿流泪、却带着戾气的年轻男人的脸。
“你是谁?!”小陈冷声问道,手电光打在他脸上。
那人咬牙切齿,却不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围观的众人,最后那充满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林晚星身上!
林晚星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她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眼中那种亡命之徒般的凶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让她明白,这绝不是普通的小偷。
战士们在他身上搜出了撬锁工具、一把匕首,还有那包被扔出去的三七幼苗。
“嫂子,您没事吧?”小陈赶紧过来询问林晚星。
“我没事。”林晚星摇摇头,指着那包三七,“他偷的就是这个。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药材,准备给沈老配药用的。”
她刻意点明药材的用途和价值,既是解释,也是加重对方的罪责。
果然,小陈和战士们一听事关沈老,脸色更加严肃。
“把人带走!仔细审问!”小陈下令,然后又对林晚星道,“嫂子,这次多亏您警觉!还伤了您宝贵的药材……”
“药材没了可以再种,人抓住就好。”林晚星摆摆手,表现出深明大义的样子,“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偷到家里来,还是冲着药材……”她适时地流露出后怕和疑惑。
警卫战士押着那个仍在叫骂挣扎的潜入者离开。小陈留下仔细检查了现场,并再次加强了警戒才离去。
风波暂息。林晚星回到屋里,关上门,后背才彻底被冷汗打湿。刚才的惊险博弈,耗尽了她的心力。
但她知道,事情远未结束。
那个潜入者是谁派来的?赵医生?还是那个悬赏“温润石头”的神秘势力?他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分明认识她!
必须尽快弄清楚他的身份和目的!
第二天一早,林晚星就以“受到惊吓”、“药材被盗可能影响沈老后续治疗”为由,分别给宋医生和张院长打了电话,语气委屈又担忧。
宋医生和张院长闻言都大为震惊和愤怒,立刻表示会严查此事,并安慰她不要担心。
果然,不到中午,小陈就带来了初步审讯结果,脸色十分难看。
“嫂子,审出来了。那家伙嘴硬得很,但还是漏了点口风。他承认是被人花钱雇来的,目标是偷您珍藏的‘特殊药材’。但雇主是谁,他咬死不说,只说是道上的中间人介绍,拿钱办事。”
“特殊药材?”林晚星心中一凛,果然冲这个来的!
“他还交代,”小陈语气更加凝重,“说雇主提醒他,您……您可能有些邪门,会些古怪手段,让他小心点……所以我们昨晚那陷阱,他才那么轻易中了招。”
邪门?古怪手段?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这描述,绝不仅仅是赵医生那种对“古方”的学术好奇!更像是……知道些什么内情的人!
是那个悬赏者!一定是他!
“保卫科正在顺藤摸瓜,查那个中间人。”小陈道,“团长那边,要不要……”
“先别告诉他!”林晚星立刻打断,“他在前线,不能让他为这事分心。我相信组织能查清楚。”
她不能让陆震霆在这个时候为她担心,甚至冒险回来。
送走小陈,林晚星的心情更加沉重。线索似乎指向了更黑暗的深处。
然而,就在下午,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宋医生突然亲自来了小楼,脸色带着一种古怪的复杂表情。
“晚星,有个情况……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宋医生显得有些犹豫。
“宋医生,您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那个……赵医生,今天上午突然提交了调职申请,要求调去南方的一个地方医院,说……说是家庭原因,很急。”宋医生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他昨天私下里去找过张院长,好像……还打听过你被偷的药材的事,听说没偷走,好像还……松了口气?”
林晚星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赵医生突然要调走?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说药材没丢反而松了口气?
这太反常了!
难道……那个潜入者是他派来的?他做贼心虚?还是说,他只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被那个真正悬赏者利用的棋子?
无数的猜测在她脑中翻腾。
但无论如何,赵医生的突然退缩,都印证了这件事背后的水极深,也让她更加确定,有一个隐藏在赵医生之后的、更可怕的对手存在。
送走宋医生,林晚星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
敌人在暗,她在明。对方手段狠辣,心思缜密,而且似乎对她的秘密有所察觉。
这一次,她侥幸利用对方的贪婪和轻视,险胜一局。但下一次呢?
她摸了摸胸口那枚依旧温润的玉佩。
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不仅要保住秘密,更要……反击!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那片神秘的空间。里面的三七和天麻需要时间成长,最后两颗果实是她最后的底牌。
或许……是时候主动联系那个“老烟斗”了?他消息灵通,或许能提供关于赵医生突然调职、或者那个神秘悬赏者的更多线索?
甚至……可以用那半颗果实作为诱饵,钓出更大的鱼?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危险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酝酿成形。
夜幕再次降临,小楼孤寂地矗立在黑暗中。
林晚星知道,平静只是表象。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她,已别无选择,必须乘风破浪,主动驶入那惊涛骇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