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罐头和麦乳精的举动,为林晚星在三分场赢得了实实在在的好人缘。就连之前有些别扭的孙建业,啃着难得油荤的肉罐头时,看她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刘场长和孙小红更是觉得这姑娘懂事、会做人,心里那点赏识又添了几分。
但林晚星的心思,早已飞向了红星公社那间小小的卫生所。
几天后,又一个休息日,林晚星再次来到了红星公社卫生所。这次,她带上了那包仅剩的麦乳精——她一口都没舍得喝。
宋医生见到她,格外热情:“小林同志来了!快进来坐!陈老昨天还念叨你呢,说吃了你给的‘药’,这几天舒坦多了,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林晚星笑着将麦乳精递过去:“宋医生,这个给您和陈老。我年轻力壮,吃这个浪费,你们更需要营养。”
“这怎么行!这太贵重了!”宋医生连忙推辞,但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这姑娘,不仅心善,还特别会为人着想。
“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林晚星坚持道,语气真诚。
推让一番,宋医生最终还是收下了,看林晚星的眼神越发亲切。她拉着林晚星坐下,关切地问起她在农场的生活。
林晚星简单说了说,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向往和求知欲:“宋医生,上次看您给老乡包扎、配药,觉得特别厉害。我……我从小就对草药这些东西有点兴趣,可惜没机会学。在农场劳动,有时候看到些花花草草,都不认识,就在想,要是能稍微懂一点,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帮上点忙,就算帮不上,也能丰富点知识,更好为人民服务不是?”
她说得合情合理,既表达了对医术的向往,又扣紧了“为人民服务”的高帽子,让人挑不出错处。
宋医生闻言,眼睛一亮!她正愁不知如何回报林晚星赠药之情,听到这话,立刻笑道:“这是好事啊!想学点草药知识是好事!咱们这地方缺医少药,多一个人懂点,就能多帮几个人!你要是感兴趣,以后休息日有空,就来卫生所,我教你认认药,学点简单的急救和处理常见小毛病的方法!”
成了!林晚星心中大喜,脸上立刻露出惊喜和感激的表情:“真的吗?宋医生,太谢谢您了!我一定认真学,绝不给您添麻烦!”
于是,从这天起,林晚星几乎每个休息日都会往红星公社卫生所跑。她学习能力极强,又有灵泉水滋养头脑,记忆力、理解力都远超常人。宋医生教的药材性状、功效、配伍禁忌,她往往听一遍就能记住,甚至能举一反三。
宋医生惊讶于她的天赋,教得也更加用心,甚至开始让她上手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清创、包扎,以及帮忙称药、捣药。
林晚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她发现,自己对医术确实有着浓厚的兴趣和一定的天赋。更重要的是,这些知识能完美地掩盖她未来可能拿出的空间产物的来源——她可以推脱是自己“偶然发现”或“根据所学尝试配伍”的。
期间,她又见过陈老几次。陈老的身体在持续服用那掺了奇异树叶的药后,明显有了好转,咳嗽减轻,脸色也红润了些。他对林晚星这个安静又好学的“小医生”越发喜爱,有时会和她聊聊天,言语间多是鼓励和人生经验的分享,让林晚星受益匪浅。
这一切看似顺利,但林晚星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她深知白小芸绝不会善罢甘休,陆震霆那边的调查也可能仍在继续。
果然,麻烦很快以另一种方式悄然而至。
这天,林晚星刚从公社卫生所回来,就被孙小红叫到了队部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场长脸色不太好看,旁边还坐着两个戴着红袖章、表情严肃的陌生男女,是公社革委会的人!
“林晚星同志,这二位同志接到群众反映,有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一下。”刘场长的语气有些沉重。
其中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眼神刻薄的女干事率先开口,声音尖利:“林晚星,有人反映你近期频繁往返红星公社,行为可疑!经常私下与卫生所的宋医生接触,还携带不明物品!你一个知青,不好好劳动改造,整天往公社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在进行什么不正当的交易,或者传递什么消息?!”
字字诛心,充满了恶意揣测!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来了!这绝对是白小芸的手笔!她人虽在城里,却能把黑手伸到公社来!所谓“群众反映”,十有八九就是她煽动或者买通了什么人!
刘场长眉头紧锁,显然也对这种指控很不满,但碍于革委会的人在场,不好直接反驳。
林晚星迅速冷静下来。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两位干事,声音清晰而平静:
“二位同志,我去公社卫生所,是经过刘场长和孙队长默许的。我去那里,是为了向宋医生学习基础的草药知识和急救技能。”
她先点明是得到领导同意的正当行为。
“我认为,在农场劳动,掌握一些医疗卫生知识非常必要。既能保护自己,也能在同志们遇到突发伤病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避免因小伤小病影响生产劳动。这难道不是积极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吗?”
她再次扣准大帽子,将个人行为上升到集体和思想高度。
“至于携带不明物品,”林晚星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愤懑,“我每次去,有时会带一点自己在田间地头挖的、请教过老农确认无毒的野菜或者常见草药,请宋医生指点辨认。有时是宋医生看我学习认真,送我几本旧的医学 pamphlets(小册子)让我学习。这些,卫生所的同志和经常去看病的老乡都可以作证!怎么就成了不正当交易和传递消息了?”
她语气铿锵,有理有据,直接将对方的指控驳斥得干干净净,反而显得反映情况的人居心叵测。
那位女干事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强词夺理:“你说学习就学习?谁能证明?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学习的幌子……”
“我能证明。”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宋医生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她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急忙赶来的。
“刘场长,二位同志。”宋医生走进来,先对刘场长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两个革委会干事,“林晚星同志最近确实一直在跟我学习草药知识。这孩子刻苦认真,思想端正,一心想着学好本领为人民服务!她带来的都是些野菜草药,我带走的都是医学资料,卫生所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不知道是哪位‘群众’反映的这种情况?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我倒想请这位同志出来当面对质!”
宋医生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在公社行医多年,德高望重,革委会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那两个干事顿时气势矮了半截。男干事赶紧打圆场:“宋医生您别生气,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接到反映总要来了解一下嘛。既然是这样,那肯定是误会,误会一场。”
女干事也讪讪地不敢再说话。
刘场长这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了就好。小林同志的表现,我们场部是清楚的,一向积极向上。”
风波看似平息了。
但林晚星背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学习行为光明正大,又有宋医生及时赶来作证,今天这事恐怕难以善了!白小芸这一手,真是又毒又狠!
革委会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宋医生安慰了林晚星几句,也离开了。
刘场长把林晚星单独留下,叹了口气:“小林啊,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表现好,难免会惹人眼红。以后做事更要谨慎,尽量和大家一起行动,免得落人口实。”
“谢谢场长,我明白了。”林晚星恭敬地回答。她知道,刘场长这是真心为她好。
经过这次,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环境的险恶。白小芸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窜出来咬她一口。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她需要更强大的保护伞。陈老和宋医生是其一,但还远远不够。
或许……她该更主动一些?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现:下一次去卫生所,或许可以“无意间”向宋医生透露一点自己被“成分问题”困扰的烦恼,以及可能被人“特别关注”的担忧。以宋医生和陈老的敏锐,以及她之前展现的价值,他们或许会……
走出场部办公室,林晚星抬头望了望天。
阳光正好,但她却感觉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暗箭难防,她必须更快地织就自己的护身网。
而医术,无疑是她目前最能拿得出手,也最合理的进阶之梯。她需要更努力地学习,真正掌握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
危机催人成长。这一次的暗箭,非但没有射倒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前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