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基尔的气氛,在乌弗朗的信使抵达后,骤然降到了冰点。
信使带来的不是援军或策略,而是蛮王冰冷彻骨、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三日之内,必须拿下佩拉基尔,北上兰班宁汇合!
字里行间弥漫着失去耐心的暴怒和赤裸裸的威胁。
阿兹拉和乌索克看着那封措辞严厉的信,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他们太了解乌弗朗了,了解他残忍的手段,更了解他麾下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名为安德莱格的恐怖怪物。
完不成命令的下场,绝对比战死沙场要凄惨百倍。
“看来,乌弗朗大王已经没心情听我们争论该走哪条路了。” 阿兹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我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乌索克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横肉抽搐:“那就打!倾尽全力!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传令下去,把所有能喘气的都给我叫起来!今天,要么踏平佩拉基尔,要么就等着被乌弗朗大王喂怪物!”
最后的一丝犹豫和算计,在生存的威胁下被彻底抛弃。
两人罕见地达成了高度一致——全军出击,不计代价!
呜——呜——呜——!
低沉而充满肃杀之意的号角声在港口区回荡,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决战的宣告。
如同被驱赶的兽群,所有的海盗和哈拉德人,无论情愿与否,都在各自头目的呵斥和鞭打下,拿起了武器,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咆哮,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再一次,也是最为猛烈的一次,涌出了港口区,向着佩拉基尔的主城区发起了全面的、不计后果的总攻!
“为了活命!别忘了乌弗朗大王手下的那些怪物!不想被撕成碎片的,就给我往前冲!”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比刚铎人更可怕的威胁驱赶着士兵。
在死亡的恐惧和疯狂的战意驱使下,这群乌合之众爆发出了惊人的破坏力。
他们不再讲究什么阵型战术,只是凭借着人数优势和悍不畏死(或者说怕死于怪物之口更甚于战场)的劲头,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守军摇摇欲坠的防线。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巷战阶段。
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甚至每一堆瓦砾,都成为了双方反复争夺的焦点。
箭矢在空中密集穿梭,石块从屋顶砸下,燃烧瓶拖着黑烟划过天空,引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西瑞安迪尔亲王坐镇中央,声音已经沙哑,手中的海魂剑不知疲倦地挥动,一次次带领亲卫队堵上被突破的缺口。
他的白发在硝烟中格外显眼,如同不屈的旗帜。
哈涅尔则如同救火队员,带着摩根和卡伦贝尔的精锐四处支援。
他的银剑染成了暗红色,剑法在生死搏杀中愈发狠辣精准。
一次,他带着十几名骑兵强行冲散了一股试图包抄侧翼的海盗,为一段濒临崩溃的防线赢得了喘息之机。
艾丽娅的身影也出现在救治伤兵的最前线,她动作迅捷而有效,冰蓝色的眼眸在硝烟中依然冷静,偶尔看向哈涅尔方向时,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然而,敌人的攻势实在太猛了!
在持续不断的、近乎自杀式的冲击下,一段由民兵和轻伤员防守的、本就脆弱的街垒,终于被海盗用人体和炸药硬生生炸开了一个数米宽的缺口!
“缺口!他们冲进来了!!” 恐慌瞬间蔓延。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大批海盗和哈拉德人发出狂喜的嚎叫,向着缺口蜂拥而入!
一旦让他们站稳脚跟,扩大突破口,整个佩拉基尔的防御体系将面临崩溃的危险!
“哈涅尔大人!那边顶不住了!” 浑身是血的埃肯布兰德冲到哈涅尔身边,指着缺口方向急声道。
哈涅尔看向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转头,对紧跟在身边的布雷恩吼道:“让陌刀队上!堵住那里!”
“是!”
布雷恩毫不犹豫,立刻发出信号。
很快,一支沉默的、身披重甲、手持恐怖长柄陌刀的队伍,从预备队中迅速开出,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向着缺口处推进。
他们只有百人,但散发出的气势却堪比千军万马!
“立阵!御!”
随着布雷恩一声低沉的命令,百名陌刀手在缺口后方迅速展开,形成一道密集的、刀刃向前的死亡之林。
那超长的、闪烁着寒光的双刃陌刀被齐齐举起,斜指前方,瞬间将缺口处化为了一个死亡的漩涡。
第一批冲入缺口的敌人,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就感觉一道冰冷的、无可抗拒的厉风袭来!
“斩!”
百柄陌刀如同受到同一指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向前挥出!
那不是劈砍,更像是巨型的铡刀在平行移动!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分离声密集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海盗和哈拉德人,无论是举起盾牌格挡,还是试图挥刀攻击,在那绝对的力量和长度优势面前,都显得如此徒劳!
连人带武器,甚至包括他们简陋的木盾,都被那恐怖的陌刀如同切纸般轻易斩断!
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和鲜血,瞬间泼洒开来,将缺口处的断壁残垣染成了一片恐怖的猩红!
只是一次齐挥,冲入缺口的数十名敌人就几乎被清空!
后面跟上的敌人被这血腥骇人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进!”
陌刀队再次踏前一步,刀锋依旧前指,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无情地收割着任何敢于靠近的生命。
他们不需要复杂的技巧,只需要绝对的力量、纪律和对手中可怕武器的信任。
狭窄的缺口限制了敌人的人数优势,却完美发挥了陌刀这种战场杀器的恐怖效能。
海盗和哈拉德人疯狂的冲击,在这道钢铁与血肉组成的壁垒前,撞得头破血流。
任凭军官如何驱赶,后续的敌人看着那满地破碎的尸体和如同死神镰刀般林立的陌刀,勇气迅速消散,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突破。
这场惨烈到极点的攻防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落。
整个佩拉基尔的主城区几乎被打成了废墟,双方士兵的鲜血汇聚成溪流,在街道上肆意流淌。
在守军,尤其是陌刀队于关键时刻的殊死奋战下,阿兹拉和乌索克发起的这场倾尽全力的猛攻,最终还是被顽强地顶住了。
看着如血残阳下,遍布城区的己方士兵尸体,以及那依旧牢牢掌控在刚铎人手中、如同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巨兽缺口,阿兹拉和乌索克面色灰败,身心俱疲。
他们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甚至超额付出了代价,但佩拉基尔,这块硬骨头,他们终究没能啃下来。
“撤…撤退吧。” 阿兹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绝望。
乌索克没有反驳,只是不甘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断墙上,默认了这个结果。
残存的敌人,如同退潮般,带着更深的恐惧和创伤,再次缩回了港口区。
佩拉基尔,在经历了一整天的血火洗礼后,又一次奇迹般地屹立不倒。
然而,守军也已然筋疲力尽,伤亡惨重。
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一层阴影:敌人虽然暂时退去,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乌弗朗的死亡威胁下,明天再次发起更疯狂的反扑。佩拉基尔,还能承受住下一次吗?
就在这希望与绝望交织的黄昏,在佩拉基尔西面的海平面上,一些细微的黑点开始出现。
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但随着黑点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片,形成了一支规模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舰队轮廓时,城头了望塔上,一名眼尖的士兵发出了几乎破音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的呐喊:
“船!好多船!是我们的船!贝尔法拉斯的舰队!舰队来了——!!”
所有听到这喊声的人,无论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是城内的平民,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西边的大海。
只见在如血残阳的金色余晖映照下,一支帆影遮天、桅杆如林的庞大舰队,正鼓荡着风帆,排着威严的战阵,劈波斩浪,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佩拉基尔,向着这片燃烧的海岸,浩荡驶来!
他们的目标,正是佩拉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