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哈马尔和基利在酿造白兰地的工艺上逐渐熟练,初步掌握了发酵温度控制和蒸馏火候的要点,哈涅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知道,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是最高效的管理方式。
他不能,也不必一直钉在工坊区。
因为另一个关乎卡伦贝尔生死存亡的季节——春耕,已经迫在眉睫。
在刚铎南部,尤其是拉海顿及卡伦贝尔所在的沿海丘陵地区,受海洋气候影响,冬季相对温和但多雨潮湿,夏季则较为凉爽。这里的农业并非最富庶的,但依然有着适合本地条件的作物体系:
· 主要粮食作物:
· 大麦:这是南部地区的基石。大麦耐贫瘠,适应性强,成熟期相对较短,是制作面包(通常是粗糙的黑面包)、麦粥以及酿造普通麦酒的主要原料。
· 黑麦:比大麦更耐寒耐旱,在土壤更贫瘠或地势稍高的地方也有种植,同样用于制作主食。
· 辅助作物:
· 豆类:如野豌豆、兵豆等。它们不仅能提供宝贵的植物蛋白,更重要的是其根瘤菌具有固氮作用,是轮作中恢复地力的关键。在哈涅尔的规划中,豆类将是未来推行更科学轮作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 根茎类:如芜菁、萝卜等,耐储存,是冬季重要的食物补充。
· 经济作物尝试:
· 在少数避风、水源充足的小块土地上,有尝试种植葡萄,但规模和质量远无法与贝尔法拉斯地区相比,主要用于自酿或本地消耗。
哈涅尔引入的苹果,目前主要目标是酿酒,但未来也可能发展成果酱、果干等副产品。
哈涅尔对这次春耕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
那十头花费巨资购回的耕牛,不仅仅是牲畜,更是卡伦贝尔能否在秋天收获希望的发动机。
而他所倚仗的,还有两样秘密武器——曲辕犁与沤肥。
春耕正式开始的日子选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
村民们聚集在划分好的田地上,目光都聚焦在那十头健壮的耕牛和旁边几架造型奇特的木犁上——那正是多尔带领木匠们日夜赶工制作出来的曲辕犁。
与村民们世代使用的、需要两三人牵引、犁铧笨重、入土浅且转向困难的直辕长犁相比,眼前的曲辕犁显得小巧而怪异。
弯曲的犁辕,可调节的犁盘,还有那闪着寒光、明显更符合力学结构的犁铧,都让村民们感到陌生和疑惑。
“领主大人,这……这东西真的能犁地吗?”一个老农忍不住开口,脸上写满了不信任,“看着轻飘飘的,怕是连草根都翻不起来吧?”
“是啊,还是咱们的老家伙用着顺手,虽然累点,但踏实。”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大多持怀疑态度。
哈涅尔没有多作解释,他知道,事实胜于雄辩。
他亲自走到一架曲辕犁前,示意负责驾驭耕牛的村民做好准备。
“大家看好了。”哈涅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随着耕牛迈步,弯曲的犁辕将力量更有效地传递到犁铧上。
只见那锋利的犁铧轻松地切入土壤,不像老式犁那样需要人拼命下压,而是自然地在牛的牵引下深入。
随着前进,湿润的泥土被整齐地翻开,形成笔直的垄沟,深度明显超过了以往!
而且,由于结构灵巧,在田头转弯时,只需一人轻轻提拉转向,耕牛和犁就能灵活地调头,效率远胜需要多人抬着笨重长犁费劲转弯的老方法。
一开始还充满质疑的村民们,眼睛渐渐瞪大了。
“咦?你看那泥翻得多深!”
“转弯好快!省了多少力气!”
“这……这东西神了!”
哈涅尔让几个胆大的村民亲自上手尝试。
起初他们还有些笨拙,但在哈涅尔简单的指点下,主要就是扶稳、控制方向,很快就掌握了窍门。
亲自体验到这新式犁具的省力、高效和深耕效果后,他们脸上的怀疑彻底被震惊和喜悦所取代!
“老天!这比我那老犁快了一倍不止!”
“感觉地里的力气都被翻上来了!”
“领主大人!这真是……真是好东西啊!”
一时间,赞叹声不绝于耳。
新式曲辕犁以其无可辩驳的优越性,迅速征服了这些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夫。
而另一项让村民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甚至有些抵触的措施——沤肥,也随着春耕的开始同步推行。
在田地的下风口,几个挖好的大坑里,已经堆积了按照哈涅尔要求收集、并混合了草木灰、烂草叶等进行初步发酵的肥料。
虽然经过处理,气味淡了许多,但靠近时依然能闻到一股特有的、并不好闻的泥土腥腐气。
哈涅尔没有强迫所有人立刻接受。他选择了几块土质明显贫瘠、往年收成最差的田地作为试验田。
他指挥着少数愿意尝试的村民,在犁好的土地上,均匀地撒上这些沤制好的肥料,然后再进行播种。
“大人,这……这东西真的能让庄稼长好?”一个负责撒肥的村民捏着鼻子,苦着脸问。
“等到秋天,你们自然会看到结果。”哈涅尔信心十足,“记住这几块田,和旁边没有施肥的田对比着看。”
尽管大部分人依旧将信将疑,但领主大人带来的曲辕犁已经证明了其神奇,这让他们对粪肥的效果,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卡伦贝尔的田野上,第一次响起了曲辕犁破土的轻快声响,代替了以往沉重的号子。
健壮的耕牛拖着灵巧的新犁,在初春的土地上划出一道道充满希望的深沟。
阳光下,人们忙碌的身影与翻新的泥土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春耕图景。
哈涅尔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期待。
曲辕犁提升了效率,耕牛提供了动力,而沤肥,则是提升土地潜力的关键。
这三者结合,将是卡伦贝尔农业腾飞的基础。
他现在只盼望着,秋天到来时,那金黄的麦浪和饱满的豆荚,能够证明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卡伦贝尔的根基,正在这片复苏的土地上,被一点点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