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妮紧贴岩壁,齿间扯下布条死死勒紧断臂上方。
鲜血依旧缓慢渗出,眩晕感阵阵袭来。
下方巨兽的狂躁低吼带着血腥气不断冲击岩壁,碎石簌簌落下。
那畜生瞎了一只眼,剩下的几只幽绿竖瞳疯狂扫视,狼头图腾在晃动中清晰可见。
恨意在胸腔翻涌、这图腾出现在深渊巨兽身上、绝不是偶然,朝中有人与北蛮勾结?这念头让她几乎咬碎牙齿。
巨兽庞大的身躯再次猛烈撞击岩壁、位置离她更近了些,
石屑飞溅打在脸上生疼。
它庞大的头颅焦躁地摆动,流淌着绿血的眼窝正对着杨清妮藏身的方向。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如石,冷汗混着血水滑落、绝不能被发现。
体力在剧痛和失血中飞快流逝,贴在岩壁上只是等死,必须找到出路!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混乱的坑底,污泥被巨兽翻滚搅动,露出更多森白的骨架残骸,还有几截断裂的兵器,锈迹斑斑。
那截插着同样狼头断矛的巨大龙尾骨架尤为刺眼、真相的碎片就在下面,可她够不着。
巨兽的尾巴又一次重重扫过那片区域,激起更多污浊。
就在这时,紧贴岩壁的胸膛和左臂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
不是巨兽撞击产生的猛烈震动,这震动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规律感。
仿佛……来自岩壁深处,来自深渊的更下方?像是某种沉重而庞大的东西在极远处有节奏地运转。
杨清妮浑浊的老眼猛地一凝,所有感官瞬间集中到这一点上。
她屏息凝神、仔细感知、是的!没错!微弱,但持续,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韵律,穿透厚重的岩层隐隐传来。
这震动是什么?是机关?是另一头沉睡的巨兽?还是……离开这绝境的通道?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断臂的伤口一阵抽痛,生路?更大的危机?这深渊之下,还藏着什么?
巨兽似乎被她的轻微动作惊动,低吼声骤然放大,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她所在的方位,剩下的几只竖瞳凶光大盛! 不能再犹豫了!
杨清妮浑浊的眼底爆发出决绝的光、留在这里,失血和巨兽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这震动,是黑暗中唯一的异响,是绝境里唯一的变数!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更恐怖的深渊,她也要闯一闯!为了吴家满门的血仇,为了老国公枉死的冤屈,她必须抓住任何一线生机!
“孽畜……你守着的秘密,老身定要揭开!”嘶哑的低语从她染血的唇间挤出。
她不再看下方狂躁的巨兽,目光死死锁定震动传来的方向——深渊更幽暗的深处。
左臂灌注了残存的所有力量,五指如钩,深深抠进岩缝。
断臂的剧痛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她开始移动、用左手和双脚,一点一点,艰难而坚定地,顺着冰冷的岩壁,朝着那微弱震动传来的方向攀爬。
每一次挪动都耗尽力气,断臂处被粗粝岩石刮蹭,鲜血再次浸透布条。
汗水模糊了视线、眩晕感如潮水般冲击着意识,下方的巨兽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撞击着岩壁,试图将她震落。
杨清妮紧咬牙关、牙齿咯咯作响,她不去听、不去看、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那丝微弱的震动上,用这唯一的指引对抗着身体崩溃的极限。
岩壁湿滑冰冷,布满尖锐的棱角和滑腻的青苔。
左手虎口早已磨破,每一次用力都钻心地疼。
断臂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发力都在撕裂,鲜血顺着破烂的衣袖滴落,在下方幽绿的光芒中拉出细长的血线,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眩晕感越来越强,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她只能依靠本能,依靠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不甘,驱动着残破的身躯一寸寸向前挪动。
不知爬了多久,时间在剧痛和挣扎中失去了意义。那微弱的震动似乎清晰了一些。
下方巨兽的咆哮声被厚重的岩层阻隔,变得沉闷遥远。
杨清妮喘息着,暂时停在一块稍大的凸起岩石上。她撕下另一片衣角,再次狠狠勒紧断臂上方,试图止住那源源不断的温热流失。
布条很快又被染红。力气在飞速流逝,寒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就在这时,她发现前方的岩壁似乎有些不同。
不再是浑然一体的坚硬岩石,而是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倾斜向下的缝隙。
那微弱的震动感,正是从这缝隙深处透出来的,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奇异质感。
缝隙很窄,仅容一人勉强侧身挤入,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生门?还是更深的死路?杨清妮没有选择。
巨兽的咆哮声再次逼近,它似乎沿着岩壁追过来了!幽绿的光芒在下方晃动,腥风重新弥漫。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下方黑暗中那几团狂暴的绿光,狼头图腾在幽暗中扭曲。
一刻,她毫不犹豫地用尽最后的力气,身体猛地向那狭窄的岩缝中挤去。
粗糙的岩壁刮擦着身体、断臂被狠狠挤压,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整个人终于滑入了那条通往未知深渊更深处的黑暗甬道。
冰冷的空气带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后巨兽不甘的咆哮和撞击声被迅速隔绝在厚重的岩石之外。
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那越来越清晰的、来自深渊之下的、冰冷而规律的震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