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本源空间,万古混沌,无声流淌。
林昊悬浮在距离源眼核心约十里的虚空中,此处已是狂暴能量乱流的边缘相对平静地带。灰色的混沌之气如同温顺的臣民,环绕着他新生的寂灭道体缓缓盘旋,精纯的本源之力透过周身毛孔,源源不断地融入他体内那盏暗银心灯,再转化为精纯的寂灭之力,滋养着道体,巩固着修为。
与赵焱小队通过阴阳阵眼建立的微弱联系,如同风中残烛,在尝试了一次双向感应后,便因空间阻隔与能量干扰,变得极其不稳定,难以维持持续的沟通。但那短暂的确认,已足够。知道他们安然抵达阳阵眼,并有一线恢复之机,便解了他一重牵挂。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混沌的中心,那轮散发着终极威压的灰色太阳——寂灭源眼核心。先前那惊鸿一瞥感应的石碑碎片气息,以及寂灭玄宗令牌传来的强烈渴望,都清晰地指向那里——一块至关重要的寂灭石碑碎片,就藏在源眼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获取它,是补全此地法则、重定源眼、乃至找到离开之路的关键。但也是近乎十死无生的挑战。
林昊灰色的瞳孔中波澜不惊,没有急切,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沉的冷静。历经生死,重塑道体,他的心境早已磨砺得如同万载玄冰。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贸然闯入源眼核心,与自杀无异。他需要力量,需要更深的感悟,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欲速则不达。”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混沌中消散无踪。当下最紧要的,是消化此次源眼之行的收获,彻底巩固寂灭圣体,并尝试提升对寂灭大道的掌控力。
他心念一动,身形缓缓降落,脚下寂灭之力自然凝聚,化作一方灰色的莲台,将他托住。莲台缓缓旋转,与周围的混沌之气共鸣,自发汇聚着更精纯的本源能量。
他盘膝坐下,双手自然结印于膝上,并非特定的修炼法诀,而是一种契合寂灭意境的自然姿态。他闭上双眼,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沉入那盏与心脏融合的寂灭心灯,沉入与周遭本源空间的深度交感之中。
“观心灯,照寂源,万法归墟,道法自然……”
一段玄奥的经文在心间流淌,并非口诵,而是意动。这是他在接触那块残碑后,自然领悟的寂灭修行真意。
内视之下,心灯稳定燃烧,暗银色的灯焰看似微弱,内里却蕴含着浩瀚如海的寂灭本源。新生的道体晶莹剔透,骨骼如玉,经脉如星河,血液如铅汞,每一寸血肉都烙印着天然的寂灭道纹,与外界本源之气水乳交融。先前因强行施展领域和寂灭指造成的细微损耗,此刻正被迅速弥补,道体变得更加圆融无瑕。
他的意识,开始回溯与源眼核心那短暂“接触”的感悟。
那宏大的、冰冷的、充斥着终结与归墟意境的“道音”再次于意识中回响。星辰生灭,世界轮回,万物凋零……这些景象不再是恐怖的画面,而是大道运行的必然规律。他尝试着,不再仅仅作为旁观者,而是以自身寂灭道韵为引,主动去模拟、去契合这种规律。
他引导一缕寂灭之力,在指尖缠绕,不再是凝聚成矛、盾等形态,而是让其自然演化。意念观想星辰诞生之璀璨,那缕力量便散发出微弱却蓬勃的“生”机;意念转向星辰鼎盛之辉煌,力量便变得灼热而扩张;意念再转至星辰衰亡之寂寥,力量瞬间内敛,散发出湮灭的气息;最终,意念归于星辰湮灭后的永恒死寂,那缕力量便彻底化作了最本源的、虚无的寂灭之意,仿佛从未存在过。
生、住、异、灭。成、住、坏、空。
宇宙万物,皆循此理。而寂灭,便是“灭”与“空”的终极体现,是所有过程指向的必然归宿,也蕴含着新一轮“生”的潜在契机。
这种感悟,让他对寂灭之力的理解,突破了单纯“毁灭”的层面,上升到了法则与循环的高度。他施展寂灭之力时,少了几分刻意与暴戾,多了几分自然与圆融,威力却不降反升,因为更契合大道本质。
同时,他也开始研究那点亮银色光点。此物得自狩者核心,能与源眼核心产生共鸣,绝非寻常。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包裹住光点,小心探查。
光点似乎并无主动意识,更像是一种高度凝练的、纯净的寂灭本源精华,其中还蕴含着一丝独特的空间坐标印记。林昊尝试着引导心灯之力,极其缓慢地炼化它。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光点对同源的寂灭之力并不排斥,反而如同冰雪消融般,缓缓释放出精纯的能量,融入心灯,使得灯焰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一丝。更奇妙的是,随着炼化,一段模糊的、破碎的空间景象,断断续续地传入林昊的意识:
……一片无尽黑暗的虚空,悬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和大陆碎片……一根通天彻地、布满裂纹、散发着苍凉古老气息的灰色石柱,矗立在虚空中央……石柱的顶端,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散发着微光……
景象一闪而逝,无法捕捉更多细节。但林昊心中一动:“这光点……莫非是某个与寂灭玄宗相关的、特定空间的‘钥匙’或‘道标’?那石柱顶端……会不会是另一块石碑碎片?”
这个发现,让他对后续的行动有了新的想法。或许,获取源眼核心的碎片,并非唯一途径。若能找到光点指示的那个地方,先获得另一块碎片,提升实力后,再图谋核心碎片,是否会更稳妥?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压下。当务之急,是巩固自身。他收敛心神,继续沉浸在深层次的悟道之中。
时间在这片混沌空间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林昊周身的气息愈发内敛,仿佛与整个寂灭本源空间融为了一体。他坐在那里,不像一个修士,更像是一块历经万劫不灭的寂灭奇石,一座沉寂了万古的先天神只。
他对寂灭之力的掌控,达到了意动即发、收发由心的境地。心念微动,可在身前布下无形的寂灭力场,削弱万法;可凝聚寂灭之瞳,眸光所及,万物归墟;甚至可模拟出小范围的寂灭轮回景象,虽徒具其形,未得其神,却已蕴含一丝法则真意。
那枚寂灭玄宗令牌,在吸收了大量本源之气后,表面的裂纹略有弥合,虽然依旧黯淡,但灵性恢复了一丝,与林昊的心神联系更加紧密。离火副令则依旧沉寂,与此地格格不入。
当感觉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对寂灭之力的领悟也暂时达到一个瓶颈时,林昊缓缓睁开了眼睛。
灰色的瞳孔深邃如渊,倒映着远处的源眼核心。
经过此番闭关,他的修为并未有量的飞跃,依旧停留在筑基期的门槛,但力量的质、对大道法则的理解、以及实战的掌控力,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的他,有信心仅凭寂灭圣体,便能与金丹中期修士周旋,甚至战而胜之。
但,这还远远不够。面对源眼核心那堪比元婴、甚至更强的恐怖存在,以及获取石碑碎片的巨大风险,他仍需更强大的力量。
他的计划,渐渐清晰:
第一,继续巩固提升。此地是寂灭修行圣地,需充分利用,争取在离开前,将实力提升到当前境界的极致。
第二,尝试炼化离火副令。此令虽属阳,与寂灭相克,但阴阳相济亦为大道。或许能从中悟出应对阳属性力量的法门,或找到其他用处。此事需谨慎,循序渐进。
第三,探寻光点道标。在实力足够后,尝试循着光点指示,寻找那处可能存在另一块石碑碎片的神秘空间。若能成功,实力必将大增。
第四,最终目标,源眼核心。待准备万全,再行险一搏,图谋核心碎片。
前路漫漫,凶险未卜。但他心志如铁,道心坚定。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令人心悸的灰色太阳,眼中没有任何犹豫与彷徨,只有一片履险如夷的平静与坚定不移的道心。
随后,他重新闭上双眼,气息彻底沉静下去,继续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悟道与积累。
混沌无声,唯有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