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柄暗金长剑虚影收敛了所有杀意,如同完成了使命的雕塑般静静悬浮旋转时,整个暗银空间内那令人窒息的锋锐与肃杀之气,也随之冰消雪融。
不再是攻击性的压迫,而是化作了一种精纯、平和、却依旧带着金属特有冷冽的能量氛围。空气中弥漫的金煞灵气,不再试图撕裂闯入者,反而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流淌,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沉淀后的沉寂与厚重。
“呼——嗬……嗬……”
林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顺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冷汗与血污混杂,顺着脸颊滑落。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件被打碎后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经脉因过度运转和煞气冲击而灼痛欲裂,脏腑受到震荡,隐隐作痛。最严重的是神魂的损耗,长时间高强度的推演、感知、以及对抗法则剑意,让他的意识如同被掏空,阵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但他不敢立刻昏睡过去。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他首先看向同伴。
陈风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强行燃烧精血对抗剑意,又承受了法则冲击,伤势极重,已然伤及本源。
炎珂和陈雨在剑意威压消散后,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炎珂第一时间扑到陈风身边,玉手搭在他的腕脉上,丹火之力小心翼翼探入,探查其伤势,俏脸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迅速取出数枚珍藏的保命灵丹,撬开陈风的牙关,喂其服下,并以温和的丹火药力助其化开药力,护住心脉。
陈雨小脸上泪痕未干,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角,看着炎珂忙碌,眼中充满了无助与担忧。
林昊见炎珂已着手救治,心下稍安。他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万象归元诀》。
这一次的运转,与之前截然不同。
此前,他是以混沌真元为盾,抵御、化解外来的金煞之气。而现在,他是在引导、吸纳空间中那些已然变得平和的精纯金煞灵气入体。
过程依旧不轻松。尽管煞气中的狂暴意志已被炼化或平息,但其本质的锋锐与凝练特性仍在。这些灵气涌入体内,仿佛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金刚砂,融入混沌真元之中,带来一种奇特的刺痛感与沉重感。
但这不再是破坏,而是一种淬炼。
混沌真元在融合这些金煞灵气的过程中,仿佛正在被千锤百炼。其性质发生着微妙的改变,变得更加凝实、锋锐、坚韧。原本略显虚浮的灰色真元,此刻颜色愈发深邃,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金色光点闪烁,流转之间,带着一种内敛的锋芒。
同时,这股融合了金煞之力的真元流过受损的经脉时,虽然带来刺痛,却也像最细腻的锉刀,将因冲击而变得毛糙、淤塞的经脉壁打磨得更加光滑、坚韧。如同锻造神兵,先以烈火灼烧,再以重锤锻打,最后以细砂打磨,去芜存菁。
林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稳步恢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精纯、扎实。筑基后期的境界,在这番磨难与淬炼后,彻底稳固下来,并且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距离后期巅峰已然不远。
更重要的是,他对“金煞”法则的领悟,已不再是理论上的理解,而是真正融入到了自身的力量体系之中。他心念微动,指尖便可凝聚出一缕极其凝练、带着破甲锋锐气息的灰金色真元,这并非法术,而是真元本质的提升。
良久,林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疲惫之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淬火后的沉稳与锐利。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看向炎珂,问道:“陈风情况如何?”
炎珂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有了些许光亮:“伤势极重,本源受损,但性命无碍。我已用‘生生造化丹’护住其心脉,稳住了伤势。只是……若要恢复如初,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静养,而且可能会影响他今后的剑道根基。”
林昊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便是代价。他走到陈风身边,蹲下身,探出一缕温和的混沌真元,仔细探查其状况。果然,经脉多处断裂,剑罡涣散,最麻烦的是剑心受创,那股一往无前的锐气几乎被磨灭。
“待离开此地,寻一处安全所在,再想办法为他疗伤固本。”林昊沉声道。混沌真元的滋养特性,或许对修复剑心有所帮助,但眼下并非最佳时机。
他又看向那扇已然洞开的、通往下一层的门户,眼神复杂。第二层金煞试炼已然如此凶险,差点让陈风折损于此,后面的考验,恐怕会更加恐怖。
“我们先在此休整片刻,待状态恢复一些,再决定下一步。”林昊对炎珂和陈雨说道。他需要时间彻底消化金煞试炼的收获,也需要为团队接下来的行动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劫后余生,没有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对前路更深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