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城的发展步入了快车道,工坊的烟火日夜不息,驰道上车马络绎,望北城的商贸繁荣更是远超以往。内部架构经过优化,各部门协同高效,一片欣欣向荣。然而,在这片繁荣之下,林凡的头脑却异常清醒。他深知,在这诸侯林立、弱肉强食的时代,一时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歇。“居安思危”四个字,如同警钟,时常在他心中敲响。
尤其是来自邢国的威胁,虽未明面爆发,但韩庐安全总署的情报网络已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动向——邢国使者频繁出入西面羌戎诸部的领地。结合胥犴睚眦必报的性格,林凡判断,一场更大规模的、可能来自多个方向的危机正在酝酿。
为此,他将铁叔、孙铮、孙焕等军枢院核心成员召至议事厅,下达了一项命令:举行一次大规模的、贴近实战的军事演习。
“以往的操练,多侧重于阵型、纪律与单兵技艺。此次演习,目的不同。”林凡站在沙盘前,目光锐利,“我要检验的,是各部在复杂条件下的协同与应变,尤其是……对一种全新作战模式的认识与应对。”
他所说的全新模式,便是他早已将核心理念灌输给柴狗,并由其融入日常训练的特种作战。这次演习,便是对这支“利刃”的淬火检验。
演习方案由林凡亲自拟定,充满了“不公平”的意味:
进攻方(蓝军): 特种营全体。营长柴狗,下辖火铳队(少量,使用特制训练弹)、强弩队、作战队。取消所有专属后勤单位,仅允许携带三日口粮、基础医疗包及特定装备,需在演习区域内自行解决补给。
防守方(红军): 由步兵营(营长石头)、骑兵营(营长大康)主力,协同侦察通讯司(司长猞猁)、军工工程司(司长郑渠)、后勤保障司(司长钱谷)共同组成。兵力总数数倍于特种营,拥有完整的防御工事、充足的物资补给和常规通讯体系。
演习目标: 蓝军需在五日内,突破红军层层防线,抵达位于模拟“核心区域”(一处代号“鹰巢”的山谷)的指挥部,并“摧毁”其指挥中枢。红军则需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蓝军,并尽可能“歼灭”之。
观评组: 林凡、铁叔、孙铮、孙焕。他们将位于高处指挥所,通过旗号、快马传递以及侦察通讯司的有限报告,了解战场态势。
演习命令一经下达,立刻在军枢院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步兵营长石头挠着头,对着铁叔抱怨:“大将军,这……这咋打?柴狗那小子就带百来号人,没吃没喝没后援,让他们来冲俺们几千人的防线?这不是让他们来找揍吗?”他憨厚的脸上写满了不解,觉得先生这次有点过于为难特种营了。
骑兵营长大康更是嗤之以鼻:“没了后勤,他们跑都跑不动!我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那点人踩平了!柴狗是不是得罪先生了?”在他看来,离开了大队人马和补给,所谓的特种作战根本就是无根之萍。
侦察通讯司的猞猁、军工工程司的郑渠和后勤保障司的钱谷虽然没明说,但脸上也多少带着轻松之色,认为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防御战,正好可以检验一下各部协同防守的能力。
然而,与红军的普遍轻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特种营那异乎寻常的斗志昂扬。
营长柴狗,面容冷峻,眼神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带着孤狼般的锐利与专注。接到命令后,他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召集了全营,进行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兄弟们,证明我们价值的时候到了!先生和将军们都在看着!忘了人数,忘了补给,记住我们训练的一切——我们是影子,是匕首,是能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的獠牙!此次演习,只许胜,不许败!”
“吼!”特种营上下,从火铳手到强弩手,再到最精锐的作战队员,无不爆发出低沉的吼声。他们平日里接受的便是远超常规部队的严酷训练——长途渗透、野外生存、伪装潜伏、小组战术、精准射击、爆破突袭……他们早已习惯了在极端条件下作战,将自身视为一个独立的、自持的作战系统。红军的轻视,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强的胜负欲。
演习开始之日,选定在镇荒城以北一片广袤的、涵盖丘陵、林地、溪流与部分荒原地形的区域。红军按照常规战法,依托有利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线,步兵营层层设卡,骑兵营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准备反冲击,侦察通讯司的斥候撒了出去,军工工程司加固了关键节点的工事,后勤保障司建立了畅通的补给线。一切看起来固若金汤。
观评台上,铁叔举着林凡带来的单筒望远镜(格物院试制品),看着红军严整的布防,微微颔首:“石头和大康布置得还算稳妥,猞猁的斥候也放出去了。就看柴狗这小子,怎么啃这块硬骨头了。”
孙铮则更关注细节:“红军斥候分布虽广,但似乎过于集中在主要通道和开阔地带了。”
孙焕接口:“毕竟兵力占优,难免有疏漏。就看特种营能否抓住这些疏漏。”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
演习开始的第一个白天,风平浪静。红军的斥候回报,未发现蓝军大规模行动的踪迹。石头和大康更加确信,柴狗是被他们的阵势吓住了,不敢贸然进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防线眼皮底下,甚至穿插其间,化整为零的特种营小队,正利用夜色、地形和精妙的伪装,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渗透着。
柴狗亲自带领一支精锐作战小队,利用一处红军认为难以通行的陡峭崖壁,在夜色的掩护下,凭借绳索和钩爪,如猿猴般悄然攀越,直接绕到了红军第一道防线的侧后。
强弩队的狙击手们,则占据了红军防线外围的制高点,他们身披伪装,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耐心地等待着目标。他们的任务不是大规模杀伤,而是精准“狙杀”红军的传令兵、哨兵和低级指挥官,制造混乱,切断通讯。
火铳队则在少数作战队员的掩护下,利用其射程和精度优势,在远距离对红军的固定哨位和物资堆放点进行骚扰性射击,虽使用训练弹无实际杀伤,但按照规则,被“击中”者需退出演习,有效地扰乱了红军的部署和士气。
更让红军头疼的是,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开始频频出问题。不是运粮的小队莫名其妙“失踪”(被特种营小队伏击俘虏),就是水源地被发现了动物的“尸体”(模拟投毒),虽然很快被排除,却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军工工程司辛苦搭建的简易桥梁,也在夜间被“破坏”(模拟爆破)。
猞猁的侦察通讯司成了最忙碌也最郁闷的单位,派出去的斥候回报率越来越低,传回的信息也支离破碎,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隔绝了他们的视听。
直到演习第三天下午,红军指挥部才惊觉,他们的外围防线看似完好,实则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指挥中枢“鹰巢”山谷的外围,已经出现了蓝军活动的小股部队!
“什么?!他们是怎么过来的?!”石头接到报告,又惊又怒。大康立刻调动骑兵试图围剿,却发现这些蓝军小队极其狡猾,利用复杂地形与他们周旋,一击即走,绝不恋战,让骑兵的重拳屡屡落空。
观评台上,铁叔的眉头越皱越紧,孙铮眼中则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孙焕则是若有所思。他们亲眼见证了,一支人数处于绝对劣势、没有后勤支持的部队,是如何通过精准的情报、超乎寻常的机动、诡异的战术和坚韧的意志,将一支庞大的、装备齐全的常规部队搅得天翻地覆。
林凡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柴狗和他的特种营,没有让他失望。这场看似不平等的演习,正朝着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向发展。砺刃荒原,无声处,惊雷已悄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