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的繁荣,如同黑夜中最亮的篝火,不可避免地吸引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其中既有寻求庇护的流民,也必然潜藏着贪婪与恶意。人口突破三百,意味着可战之兵的增加,也意味着防卫压力的倍增。原有的五十人护卫队,在承担日常巡逻、警戒、训练之余,已显得捉襟见肘。扩编,势在必行。
这一次,不等林凡提出,铁叔便主动找上门来。老兵的眉头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林师,人手不够了!谷口要守,新开的矿点要护,往来商队要接应,光是站岗放哨,五十人轮转都吃力!更别提系统操练了!必须扩编!”
林凡看着铁叔眼中深切的忧虑,心中早有成算。“铁叔,扩编是必然。但我们不能简单地把青壮拉进来发根长矛就算了事。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要的,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一支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铁军!”
“铁军?”铁叔咀嚼着这个词,目光灼灼。
“对,铁军!”林凡斩钉截铁,“从选拔到训练,再到日常管理,都要有铁的纪律,铁的制度!”
扩编令一出,谷内适龄青壮踊跃报名。最终,经过初步筛选和铁叔的严格把关,护卫队从五十人扩充至一百二十人,几乎囊括了林谷绝大部分青壮男性。规模的急剧扩大,带来了新的管理难题。新队员素质参差不齐,有原本的垦殖好手,有投诚的黑山堡降卒,也有新近投奔的流民,散漫之气难免。
林凡深知,欲铸利剑,先淬胚体。他决定将现代军队的基础训练理念,与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相结合,对护卫队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改造。
训练场设在山谷一侧平整出的巨大空地上。第一天集结,一百二十人站得松松垮垮,交头接耳,犹如市集。林凡与铁叔并肩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不怒自威。
“立正!”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部分人茫然四顾,只有原护卫队的老兵们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身体。
“稍息!”
又是一片混乱。
林凡没有斥责,只是平静地重复口令,并让铁叔和老兵出列示范。最简单的“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反复练习了整整一个上午。枯燥,极其枯燥。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肌肉因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酸胀,一些新队员脸上露出了不耐和疑惑的表情。他们不明白,站着不动,怎么能杀敌?
林凡走到队伍中,沉声道:“觉得无聊?觉得无用?我告诉你们,这队列,练的不是站姿,是你们的耳朵!是听令的习惯!是所有人的动作变成一个整体的感觉!战场上,号令一下,千百人如一人,方能进退有据,方能以整击散!今天连站都站不齐,明日面对敌人,就是一团散沙,任人屠戮!继续练!”
铁叔更是直接,吼声如雷:“谁再乱动,今天午饭就别吃了!林师的话,就是军令!违令者,鞭刑伺候!”
在高压和反复磨练下,队伍渐渐有了模样。虽然动作还显僵硬,但至少能听懂基本口令,能初步保持队形。
接下来是行进、转向、停止间转法。同样是枯燥的重复,但林凡引入了“团队惩罚”的概念。一人出错,全小队加练;一小队落后,全中队受罚。这迫使队员们开始互相提醒、互相监督,初步的团队协作意识在压力下萌芽。
队列基础稍有模样后,林凡引入了更复杂的旗语和号令系统。他设计了几种简单的旗帜和不同节奏的鼓点、锣声,代表“前进”、“后退”、“左翼包抄”、“右翼坚守”、“集结”、“疏散”等基本战术指令。由机灵且记忆力好的队员担任旗语兵和司号员,与各分队进行协同演练。
起初,混乱不堪。旗语看错,号令听混,演练时常常闹出笑话。但林凡极有耐心,一次次讲解,一次次演练,从静态识别到动态配合。铁叔虽然起初也觉得这“花架子”不如真刀真枪对练实在,但当他看到在旗号指挥下,队伍能迅速从行军队列转变为防御圆阵,或者进行简单的侧翼机动时,这位老兵的眼睛亮了。他明白了,这确实是指挥大规模队伍的利器!
然而,一个现实问题摆在面前:一百二十人若全部脱产进行高强度训练,林谷的生产活动将陷入半瘫痪状态。林凡对此早有考量,他提出了 “现役常备”与“民兵预备”相结合的制度。
“护卫队一百二十人,分为两都(暂定编制,每都六十人)。一都为‘常备都’,脱产训练,专职防卫,享受最高等级的贡献点补贴,是林谷的快速反应力量和作战主力。另一都为‘民兵都’,平日照常参加生产劳动,但每旬必须集中训练两日,掌握基本队列、号令和武器使用,战时作为补充力量,协助防守或承担后勤任务。两都人员定期轮换,确保常备力量保持锐气,民兵亦不脱战备。”
此议一出,立刻得到阿木等生产负责人的拥护,也安抚了那些担心完全脱离生产会影响家计的青壮。铁叔负责常备都的日常管理和训练,而民兵都的训练则由常备都的骨干分队负责指导,林凡总体把控。
训练是艰苦的,甚至是残酷的。但在林凡的铁律和铁叔的严格执行下,这支队伍的气质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散漫之气日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纪律性和初生的集体荣誉感。
铁叔在训练过程中,也格外留意着每一个队员的表现。他发现,除了石头这样一如既往勇猛可靠的骨干外,一些新面孔也开始崭露头角。
有一个叫赵虎的原黑山堡降卒,身手矫健,性格悍勇,在格斗训练中表现出色,但起初纪律性较差。铁叔没有一味打压,而是将其编入由老兵担任什长的小队,既发挥其长处,又用纪律约束其野性,赵虎逐渐被同化,成为一把好刀。
还有一个叫孙青的年轻流民,身体不算最强壮,但头脑灵活,学习旗语号令极快,方位感极佳,被林凡点名培养为旗语兵小队的负责人,在演练中调度有方。
铁叔将这些发现一一记下,汇报给林凡。林凡满意地点点头:“铁叔,一支军队的骨架,不仅要有猛将,还要有善于指挥的军官,有精通技术的专业士官。这些人,都是我们未来的种子。要好好栽培。”
夕阳下,训练结束的号声响起。一百二十名队员尽管疲惫不堪,但依旧保持着相对整齐的队形,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沉默而有序地解散。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军服(统一配发的深色麻布衣)被汗水浸透,但眼神中却多了一种之前未曾有过的坚毅和专注。
林凡和铁叔站在训练场边,看着这支初具雏形的队伍。
“还差得远,”铁叔习惯性地评价道,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不过,总算有点兵样子了。”
“是啊,”林凡目光深远,“骨架搭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往里面填充血肉和灵魂。装备、战术、还有最重要的——为何而战的信念。”
山谷外,阿竹带回的消息越来越清晰地表明,窥探林谷的势力绝非善类。战争的阴云正在汇聚,而林谷这片土地上,一支由现代理念与古代勇武结合锻造的新生力量,正在磨砺爪牙,等待着风雨的考验。铁律之下,军魂初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