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镇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沈清辞将最后一本账册归置整齐,抬眼望向窗外。庭院里的海棠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用晚膳。”知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盏新沏的茶放在案几上。
沈清辞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父亲今日心情如何?”
“老爷看着神色如常,倒是夫人气色好了不少。”知书压低声音,“方才厨房来报,柳姨娘院里的膳食照常送去了,只是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
沈清辞微微颔首。自那日揭穿柳姨娘的罪行已过去三日,父亲虽按她的建议暂未发作,但府中上下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前厅里,沈毅正与柳氏说着什么,见她进来,立即噤声。
“父亲、母亲。”沈清辞福身行礼,目光在父母脸上轻轻掠过。
柳氏连忙招手让她坐到身边:“辞儿来得正好,正在商议你父亲的寿宴。今年恰逢整寿,该好好操办才是。”
沈毅轻咳一声:“如今朝中局势微妙,还是从简为好。”
“父亲此言差矣。”沈清辞执起茶壶,为父亲斟茶,“越是局势微妙,越要办得风光。让那些暗中盯着镇国公府的人看看,我们问心无愧。”
沈毅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儿一眼:“你的意思是...”
“女儿已经拟好了寿宴的章程。”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宾客名单按父亲的交情亲疏排列,戏班子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德馨班,宴席的菜式也按父亲的喜好做了调整。”
柳氏接过清单细看,越看越是惊讶:“辞儿何时学会了这些?”
沈清辞垂眸浅笑。前世她为萧煜操办过无数宴席,早已驾轻就熟。这一世,这些本事该用在真正值得的人身上。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按你说的办。”沈毅眼中掠过一丝欣慰,随即又染上忧色,“只是柳姨娘那边...”
“父亲放心。”沈清辞语气平静,“寿宴那日,女儿自有安排。”
晚膳后,沈清辞陪着母亲在园中散步。月色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
“辞儿,”柳氏忽然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你实话告诉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清辞望着母亲关切的眼神,心中微涩。前世母亲至死都不知道身边的豺狼虎豹,这一世,她定要护母亲周全。
“母亲可知道,父亲寿宴那日,宫中也有人要来?”
柳氏一怔:“宫中?可是太后...”
“不止太后。”沈清辞轻声道,“摄政王也会来。”
柳氏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只是...”她犹豫片刻,“辞儿,你与摄政王...”
“母亲多虑了。”沈清辞打断她的话,“摄政王是看在父亲为国尽忠的份上才来的。”
话虽如此,她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双深邃的眼眸。夜君离派人送来那本账册后,再未与她联络,但她知道,他一定在暗中关注着镇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将母亲送回房后,沈清辞独自往自己院中走去。途经花园时,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月光下。
“墨影大人?”沈清辞脚步微顿。
墨影转身行礼:“沈小姐,王爷命属下送来这个。”他递上一个锦盒。
沈清辞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腰牌,上面刻着摄政王府的印记。
“这是...”
“王爷说,寿宴那日恐生变故,沈小姐若有需要,可凭此腰牌调动王府暗卫。”
沈清辞指尖轻轻抚过腰牌上的纹路,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夜君离此举,分明是要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替我谢过王爷。”她将腰牌收起,忽然想起什么,“沈若薇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墨影压低声音:“二小姐昨日悄悄去过一趟靖王府,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沈清辞眸光一冷。果然,这对狗男女已经按捺不住了。
“继续盯着她,特别是寿宴前一日,她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都要一一回报。”
“是。”
待墨影离去,沈清辞在月下立了许久。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她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接下来的几日,镇国公府上下都为寿宴忙碌起来。沈清辞亲自监督各项事宜,从宾客座次到菜品试吃,事事亲力亲为。
这日午后,她正在库房清点寿礼,知书匆匆来报:“小姐,二小姐往厨房去了,说是要亲自为老爷准备寿面。”
沈清辞手中动作不停:“让她去。”
“可是...”知书急道,“万一她在膳食里动手脚...”
“她不敢。”沈清辞唇角微扬,“在父亲寿宴上下毒,太容易查到她头上。沈若薇没那么蠢。”
她合上账册,眸光渐深:“不过,既然她这么想表现,我们就给她一个机会。”
寿宴前夜,沈清辞特意去了一趟厨房。厨娘们正在为明日的宴席做准备,见她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行礼。
“二小姐今日来过了?”沈清辞状似随意地问道。
管事嬷嬷连忙上前回话:“是,二小姐说是要亲手和面,为老爷做寿面。老奴不敢拦着...”
“无妨。”沈清辞走到面案前,指尖在面粉上轻轻一捻,“孝心可嘉。”
她目光扫过厨房,忽然停在角落的一个陶罐上:“这是什么?”
“是二小姐带来的,说是特制的调料,明日做寿面时要用。”
沈清辞打开陶罐,凑近闻了闻,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回到房中,她立即唤来知书:“去请李大夫来一趟,就说我有些不适。”
李大夫是府中的老人,医术精湛,更重要的是,他与柳姨娘素无往来。
半个时辰后,李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沈清辞将一个小纸包递给他:“劳烦大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李大夫仔细查验,脸色渐渐凝重:“小姐从何处得来此物?这是西域的一种奇药,少量服用可安神助眠,但若与酒同饮,会使人神智恍惚,口吐真言。”
沈清辞指尖微凉。果然,沈若薇打的是这个主意。寿宴上当众让父亲失态,再嫁祸给她这个筹备寿宴的人...
“多谢大夫。”她取出一个荷包递过去,“今日之事,还望大夫守口如瓶。”
送走大夫,沈清独坐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明日,就是收网之时。
她取出夜君离送来的腰牌,在指尖轻轻摩挲。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这一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沈清辞吹熄烛火,却没有就寝。她在黑暗中静静坐着,等待黎明到来。
当第一缕晨光透进窗棂时,她缓缓起身。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眼神却锐利如刀。
今日,她要让所有阴谋暴露在阳光之下。
知书推门进来,见她已经梳洗整齐,不禁一愣:“小姐今日起得真早。”
沈清辞对镜簪上一支白玉簪,语气平静:“今日是父亲寿辰,自然要早些准备。”
院外渐渐传来喧闹声,宾客已经开始登门了。
沈清辞整理好衣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