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德斯蒙德亲王凭借一碗“月光星米粥”,成功地在早餐修罗场中占据了卡列娜味蕾和内心的短暂高地。但他并未因此表现出任何得意或乘胜追击的姿态,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琢磨不透的冷静与持重。仿佛那碗粥,仅仅是一位绅士对女士再寻常不过的体贴,而非什么刻意的讨好。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让卡列娜更加在意。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留意雷恩的动向。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客舱或图书馆,偶尔会在空间站的观景平台安静地眺望星空,那挺拔孤寂的背影,与周围偶尔经过的、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形成了鲜明对比,透着一种与喧嚣格格不入的古老与宁静。
他没有再主动来找她进行精神共鸣,也没有再制造什么“偶遇”。但这种刻意的“保持距离”,在卡列娜看来,却比里昂那种热情似火的围绕和埃文无微不至的科技关怀,更让她心绪不宁。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虽已平息,但湖底却记住了那份触感。
这天下午,卡列娜难得有一段空闲,决定去图书馆继续查阅关于德斯蒙德家族和星空史的典籍,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契约的线索,或者……只是想更了解那个紫眸的男人。
她在一个偏僻的、摆放着古老星图拓本的区域驻足,踮起脚想去够上层一本看起来非常古老的、封面是深蓝色皮革的书籍。那书放置的位置有些高,她试了两次都没能轻松取下。
就在她准备呼叫服务机器人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越过她的头顶,轻而易举地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卡列娜微微一怔,鼻尖萦绕开一股清冷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星轨秘契论》,”雷恩低沉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将书递到她面前,动作自然流畅,“这本书对星空能量与古老契约的阐述颇为独到,陛下好眼光。”
卡列娜转过身,接过那本厚重的书籍,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的轻轻触碰,那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紫眸,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端庄持重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举手之劳。
“谢谢亲王阁下。”卡列娜抱着书,感觉书皮的凉意似乎透过衣料传到了皮肤上,“您也对这本书有研究?”
“略有涉猎。”雷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怀里那本与他气质十分相配的古老书籍,“德斯蒙德家族的传承,与星空密不可分。这些古老的智慧,总是值得反复品味。”
他的话语严谨而克制,没有任何逾越,但卡列娜却从他那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找到同好的意味。他不再是那个只谈论责任和契约的亲王,而是一个同样对古老知识抱有敬畏的学者。
两人很自然地走到旁边的阅读区坐下。阳光(模拟)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在铺着深色桌布的长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卡列娜翻阅着《星轨秘契论》,偶尔遇到晦涩难懂之处,会下意识地蹙眉。
每当这时,坐在她对面的雷恩便会适时地开口,用他那低沉悦耳、条理清晰的声音,为她解释某个古老的星空符号的含义,或者剖析某段关于能量共鸣的论述。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却从不卖弄,只是客观地陈述知识,那份博学与冷静,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
卡列娜听得入神,有时甚至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她发现,抛开婚约的压力,单纯与雷恩探讨这些古老的知识,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他就像一座沉默而丰富的宝藏,每一次接触,都能发现新的闪光点。
在一次关于某种罕见星云能量对生物精神力影响的讨论间隙,卡列娜端起手边的花茶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雷恩放在桌面的手上。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骨节分明却不显粗犷,带着一种属于学者和贵族的雅致。她忽然想起,就是这双手,曾经稳健地扶住过她,也曾优雅地为她盛过粥……
“陛下?”雷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
卡列娜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人家的手看了半天,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刚才讲的能量流动模型很有趣。”
雷恩紫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戳穿她,只是平静地接话:“那个模型确实精妙,体现了古代星象学家对能量本质的深刻理解。”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娜娜!原来你在这里!”里昂的声音带着一丝找到目标的兴奋,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最新款游戏手柄的东西?“我找到了个超好玩的星际模拟对战游戏!双人合作的!走走走,我们去试试!保证比看这些老古董书有意思多了!”
他不由分说地就想拉卡列娜离开。
几乎同时,埃文也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阅读区入口,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陛下,S.c.N.系统监测到‘破碎岩星带’边缘出现异常能量扰动,数据分析报告已经生成,需要您即刻过目。”
一个要用游戏吸引注意力,一个要用正事拉走人。
卡列娜看着同时出现的两位皇夫,又看看对面依旧稳如泰山、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的雷恩,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雷恩缓缓合上自己面前的书籍,站起身,姿态从容不迫。他先是对里昂微微颔首:“约萨克陛下推荐的游戏,想必很有趣。”然后看向埃文:“异常能量扰动关乎星盟安全,确实不容耽搁。”
他表现得无比通情达理,甚至主动替卡列娜解围:“陛下,正事要紧。关于《星轨秘契论》的讨论,我们可以改日再继续。”
说完,他对着卡列娜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便拿着自己的书,转身离开了阅读区,留下一个沉稳挺拔的背影。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或争抢,反而用一种近乎“退让”的姿态,凸显了里昂的“玩物丧志”和埃文的“公事公办”,无形中衬托出自己的“善解人意”和“识大体”。
卡列娜看着他就这样离开,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失落?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讨论完那个有趣的能量模型呢。
“娜娜,别管那些书了,游戏机我让人送到你休息舱了!”
“陛下,数据报告已传输至您的终端,会议室已经准备好。”
里昂和埃文的声音同时响起,将卡列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了看左边兴致勃勃的里昂,又看了看右边一脸严肃的埃文,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她的闲暇时光结束了。不过,那个关于星云能量和精神力的讨论……她暗自决定,下次一定要找机会和雷恩亲王聊完。
雷恩这种以退为进、冷静自持的“粥”系关怀,似乎比任何猛烈的攻势,都更能悄无声息地渗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