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巅,狂风猎猎,卷动着破碎的法则与未散的劫气。这座支撑了洪荒无尽岁月的天柱,此刻如同一位遍体鳞伤、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巨人,默然面对着混沌深处那即将到来的最终审判。
七道身影,如同七颗即将燃尽的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分别落于不周山七个关键的节点之上——对应着山体内部原初之力流淌的七个“泉眼”。
江宁居于核心主位,直面混沌来袭的方向。罗睺立于其侧后方,如同最坚实的影子与屏障。老子、元始、通天占据天、地、人三才之位,扬眉虽陨,但其最后传递的时空坐标由老子代为镇守。另外两处关键节点,则由残存的源力共同构筑能量回路。
“开始吧。”
江宁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闭上双眼,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混沌原点,同时,引动了与不周山深处那浩瀚原初之力的共鸣!
“以吾混沌之名,引原初之光!”
他率先点燃了自身的生命本源与残存源力!一道纯净的、蕴含着生灭平衡意境的混沌光柱,自他天灵冲天而起,如同投入干柴的第一点星火,悍然撞入了不周山体!
“轰——!!!”
整个不周山剧烈一震!山体内部,那沉寂了无数元会的、源自开天之前的原初之力,被这股同源的气息与决绝的意志彻底引动!无数古老而玄奥的符文自山岩中浮现,流淌出温和却磅礴的光芒!
“以吾毁灭新生之名,助燃此火!”罗睺紧随其后,猩红的眼眸中倒映着江宁的身影,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源力混合着磅礴的生命本源,化作一道暗红与乳白交织的光柱,汇入山体!
“以吾太清自然之名!”
“以吾玉清秩序之名!”
“以吾上清截天之名!”
三清同时长吟,三道色泽各异却同样纯净浩瀚的源力光柱,代表着他们对大道理解的极致,毫无保留地注入不周山!
七曜归位,薪火初燃!
不周山仿佛活了过来!通体绽放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盘古的洪荒之力,而是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万物本源的——原初之光!光芒越来越盛,驱散了笼罩洪荒的暗红煞云,甚至暂时抚平了空间的创伤,将整个洪荒映照得如同混沌初开时的圣境!
一股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准圣层次的磅礴威压,自不周山巅弥漫开来,与混沌深处那急速逼近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归墟意志,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混沌深处,那堕落的归墟意志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令它极度厌恶与恐惧的力量正在凝聚!它发出了无声的、却能让万千世界心悸的咆哮,将其凝聚的所有寂灭能量,化作一道横贯混沌、足以瞬间湮灭大千世界的终极黑暗洪流,朝着洪荒,朝着不周山,悍然袭来!
“就是现在!”
江宁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眼眸已完全被原初之光充斥,身体在磅礴力量的冲刷下开始出现裂痕,但他毫不在意。他双手虚抱,引导着不周山汇聚的所有原初之力,结合众人奉献的本源与源力,更融入了扬眉以生命传递回来的、那缕归墟核心弱点的“净化”坐标!
“原初薪火,照破鸿蒙!净化之光,诛邪荡魔!”
他发出了最后的道喝!
不周山汇聚的所有光芒,在这一刻骤然收缩,凝聚成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生”之奥秘的纯白光束!光束的核心,有一点微不可查的、与归墟弱点同频波动的“净化”印记!
这道“原初净化之光”,后发先至,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如同冥冥中注定的一击,精准无比地迎上了那道毁灭黑暗洪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涟漪。
当纯白光束与黑暗洪流接触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黑暗洪流,在接触到纯白光束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了无声的哀鸣,从接触点开始,迅速消融、净化!纯白光束所过之处,黑暗退散,怨念蒸发,破碎的法则被抚平,仿佛为这片死寂的混沌,重新注入了“存在”的概念与生机!
归墟意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啸!它感觉到,那道纯白光束不仅蕴含着让它厌恶的原初之力,更携带着它自身无法磨灭的、代表着其“清白过去”的净化印记!这光束,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克制它、净化它而生!
光束势如破竹,沿着黑暗洪流逆流而上,速度超越了思维,瞬间便跨越了无尽混沌,再次抵达了那归墟的核心领域!
在归墟意志绝望的注视下,那道凝聚了众人牺牲与洪荒希望的净化之光,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其漩涡核心那处之前被众人击出的、透出净化之光的裂痕之中!
“不——!!!”
纯白的光,在绝对的黑暗中爆发了。
就如同在墨池中滴入了一滴纯粹的清水,起初微不足道,但紧接着,那清水便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渲染、净化着周围的墨色!
归墟核心那庞大的、由无数怨念与寂灭能量构成的暗红漩涡,在被净化之光命中的瞬间,猛地一滞!裂痕迅速扩大,那一直被压制、被污染的微弱净化之光,仿佛受到了最本源的召唤与加持,骤然爆发开来!
内外交攻!
源自其自身本质的、代表着平衡维护者时期的“清理”本能,与来自外部的、蕴含着原初生机的净化之力,里应外合,对堕落的归墟意志展开了最根本的净化!
“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崩裂声,仿佛响彻在每一个感知到这场战斗的生灵心头。那庞大的暗红漩涡上,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纯白光痕,光芒从中透射而出,越来越亮!
归墟意志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解脱意味的悲鸣。它那扭曲的、充满了杂质的意识,在纯粹的净化之光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消融、瓦解。
那庞大的漩涡结构开始崩溃,无尽的寂灭能量失去了意志的统合,变得混乱而无害,最终缓缓消散,回归于混沌海的背景能量之中。那颗冰冷的、代表着其堕落意志的“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泽,碎裂、湮灭。
肆虐混沌海无数岁月、吞噬了万千世界的堕落归墟意志,于此役,在洪荒众生的牺牲与原初之力的净化下,彻底崩解,归于虚无!
混沌海仿佛为之一清,那弥漫了不知多少世界的毁灭阴影,悄然散去。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惨重的。
就在原初净化之光射出,成功命中归墟核心的同时,不周山,这尊承载了终极力量的天柱,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仿佛来自洪荒开辟之初的、令人心碎的巨响,巍峨的不周山,从山巅开始,寸寸崩裂、坍塌!巨大的山体碎片如同陨星般坠落,砸向洪荒大地,引发滔天劫火与洪水!支撑天地的力量瞬间消失,整个洪荒天空开始向着西北方向倾斜,大地向着东南方向塌陷!天河倒灌,星斗移位,法则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在山巅那原初之光爆发的最核心处,作为能量引导与承载者的七人,承受了最为恐怖的反噬。
元始、通天首当其冲,玉清、上清源力彻底耗尽,护体仙光破碎,身躯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如同瓷器般布满裂痕,意识瞬间陷入沉寂,朝着崩毁的大地坠落。
老子以太极图虚影勉强护住己身,但亦鲜血狂喷,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随着不周山的崩塌而坠落。
罗睺死死护在江宁身前,毁灭新生源力构筑的屏障在冲击下不断破碎重组,他浑身浴血,魔骨不知断了多少根,但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与对江宁的执念,硬生生扛住了最猛烈的第一波冲击。
而位于最核心的江宁,在引导出净化之光后,体内的混沌原点几乎瞬间溃散,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意识迅速沉入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感觉到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下坠的身体,以及耳边传来罗睺那沙哑而坚定的低语:
“宁儿……撑住……”
不知过了多久,洪荒的剧变才缓缓平息。
天空不再完整,倾斜的苍穹上布满了空间裂缝,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变得混乱。大地满目疮痍,四海沸腾,江河改道,生灵死伤无数。曾经象征天地秩序的不周山,只留下一片巨大的废墟遗迹。
一个残缺的、法则混乱的、却也获得了新生机会的洪荒,呈现在幸存者面前。
在这场浩劫中,玄门与魔教的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双方领袖尽数重创失踪,道魔之争在灭世危机面前,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幸存的生灵在废墟中挣扎求生,开始适应这新的、混乱的天地。
而在那无尽混沌的深处,随着堕落归墟意志的崩解,那被其压制、污染的“净化”本能,终于摆脱了束缚,化作一点最纯净的、代表着“终结与清理”本质的混沌法则,重新融入了混沌海的平衡循环之中。它不再具有独立的意志,而是成为了维护混沌海生灭平衡的、不可或缺的一环。
真正的归墟,回归了其原本的职责。
与此同时,在混沌海的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点微弱的混沌之光悄然亮起。那光芒中,隐约可见一朵十二品的混沌莲华虚影,正包裹着两个紧紧相拥、陷入深度沉睡的元神——正是江宁与罗睺!
在最后关头,是混沌莲华感应到江宁体内那缕近乎溃散的原初气息,自发护主,裹挟着他们破碎的元神,遁入了混沌深处,避开了洪荒崩坏的最恐怖冲击。
莲华缓缓旋转,汲取着混沌之气,温养着他们受损严重的元神。那缕源自不周山、融入江宁本源的“原初之息”,虽然微弱,却如同不灭的薪火,在莲华的滋养下,顽强地维持着一点生机,并与罗睺元神深处那一点因情而生的“平衡”之光,相互交融,彼此维系。
他们并未陨落,而是陷入了不知将持续多久的沉眠。等待着某一天,元神复苏,重现混沌。
而在那崩塌的不周山废墟之下,一点代表着“秩序”与“自然”的微光,也正汲取着地脉残存的力量,缓慢孕育着新生。那是老子与元始、通天沉寂的元神,在等待着回归的契机。
旧的纪元随着不周山的崩塌而终结,道魔的纷争在共同的牺牲中暂时画上休止符。归墟的威胁已然解除,但洪荒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迎来了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新时代。
希望,如同废墟中顽强生长的嫩芽,已然埋下。
混沌之中,新的故事,或许将在某个苏醒的时刻,再次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