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咒统领残魂传递出的信息,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苏珩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尽管早有猜测,但当“归墟之劫”、“反抗印记”、“情感余烬”这些沉重如史诗般的词汇被证实,并与“蚀情蛊”、“天命枷锁”直接挂钩时,他依然感受到了一种源自时空长河深处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不是个人的恩怨,甚至不局限于一方世界的存亡。这是贯穿了纪元更迭、关乎宇宙运行法则根本对立的宏大叙事。圣庭,或者说其背后的“太上”,所推行的“绝对理性”秩序,其建立与维持,竟是建立在如此血腥的清洗与对生命本源的掠夺之上。
“归墟之劫……”苏珩的神念如同冰冷的刻刀,在魂咒统领的残魂上留下更深的印记,“详细说,那场劫难,具体为何?反抗者是谁?圣庭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魂咒统领的残魂发出痛苦的扭曲波动:“大人……饶命……那等太古秘辛,非我这等层级所能尽知……我只知,那是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格式化’进程,旨在清除上一个充满‘变量’与‘混乱’的纪元痕迹,为‘天命枷锁’的全面铺设扫清障碍……反抗者……传闻是一些执掌着不同‘根源大道’的古老存在,以及……以及无数不愿命运被定义的文明联合……他们败了,败得很彻底……其存在的痕迹大多被抹去,唯有在一些类似碎星海这样的古战场碎片中,还残留着些许执念不散的‘印记’和强烈情感凝聚的‘余烬’……”
“圣庭……圣庭是胜利者,是新秩序的建立者和维护者。寂灭深渊……据我所知,是圣庭用于处理‘不良资产’和‘顽固病毒’的……特殊部门,负责清理这些残留的‘印记’与‘余烬’,并回收散落的‘生命源质’……”
特殊部门?清理工具?苏珩心中冷笑。这魂咒统领的话语中,明显透露出对寂灭深渊地位的一丝不甘,以及对圣庭的某种微妙情绪。看来,这庞大的统治机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你们如何识别和清理这些‘印记’与‘余烬’?”苏珩追问,这是他判断此地危险程度以及未来可能遭遇的关键。
“主要……主要通过‘万魂水晶’感应情感波动和异常法则凝聚点……”魂咒统领不敢隐瞒,“‘情感余烬’通常表现为一种纯净而强烈的情感能量结晶,可能依附于任何物体之上,甚至游离于虚空……而‘反抗印记’则更加隐秘,可能是一段不灭的武道意志,一道残缺的传承符文,或者……是一个执念未消的古老残魂……它们通常具备一定的‘污染性’,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环境,甚至唤醒接触者内心的‘反抗’与‘自由’意志,这是圣庭绝对不允许的……”
苏珩若有所思。他回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丝微弱的生机悸动,以及星辰尘埃上的淡金光晕、金属残骸上的能量露珠。这些,是否就是被他的“星火燎原”无意中激活或净化后的“情感余烬”的某种表现形式?毕竟,希望、生机、守护,这些本身也是强烈的情感。
“你们在此地经营多久?除了定期清理,可还有其他据点或任务?关于‘观星林’,你们知道多少?”苏珩将问题引向更实际的方向。
“这片碎星海……是我们的巡查区域之一,由我和骸骨负责,定期……约每个甲子巡视一次……并无固定据点,每次任务结束便返回深渊复命……‘观星林’……”魂咒统领的残魂波动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迟疑和恐惧,“那里……那里是这片碎星海区域,最大的……‘反抗印记’聚合点之一!也是……也是‘生命源质’反应最强烈的区域!据说……据说那里沉睡着一位在‘归墟之劫’中陨落的强大存在的部分残骸或传承,其散发的‘印记’力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领域,干扰着我们的探测,也……吸引着像逐星族这样,体内蕴含特殊生机血脉的流亡者前往……”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严密监控观星林,阻止任何外来者进入,尤其是……尤其是身负浓郁生机或可能引动‘印记’共鸣的存在……必要时,可调动权限,引动更深层的寂灭法则,进行……进行‘强制格式化’尝试……”
强制格式化!苏珩眼神一寒。这无疑是对观星林,对逐星族祖庭的终极毁灭威胁。看来,他前往观星林的决定,不仅是为了履行对木辰的承诺,更是在直接挑战寂灭深渊乃至圣庭在此地的布局。
剥离与收获,星辉炼魂
审问至此,魂咒统领所知的核心情报已被榨取得七七八八。苏珩不再犹豫,神念化作无数细密的星辰锁链,开始强行剥离魂咒统领残魂中与寂灭深渊相关的核心契约烙印以及那部分被污染的本源法则。
“不——!你不能!深渊的烙印会反噬!圣庭……”魂咒统领发出绝望的尖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聒噪。”苏珩冷漠回应,太初星涡的虚影在神念中一闪而逝,那霸道的包容与磨灭之力,瞬间碾碎了魂咒统领残魂中那些顽固的抵抗节点,将其关于寂灭深渊修炼法门、部分区域布防、以及一些低级联络方式的信息碎片,强行剥离、阅读、然后封印起来。至于那些涉及圣庭核心机密以及更高层级的灵魂禁制,则在触碰的瞬间便自行溃散,无法获取。
完成这一切后,魂咒统领的残魂变得更加透明虚弱,只剩下最本源的一点灵魂能量,浑浑噩噩,失去了所有记忆与自主意识。苏珩随手将其封印在一枚空白的玉简之中,或许未来还有研究价值,或用于炼制某些特殊法宝。
如法炮制,他又对骸骨统领进行了同样的处理。骸骨统领的抵抗更加野蛮直接,但在苏珩绝对的力量和星辰净化之下,依旧毫无悬念地被剥离了有用信息,炼化成了一团精纯的、不含意志的死亡能量核心和那柄受损的脊椎镰刀材料。
做完这些,苏珩感觉神识又消耗了不少,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不仅对寂灭深渊和此地的局势有了清晰认知,还得到了两部残缺的《寂灭骨典》和《万魂咒录》功法,虽然他不会去修炼,但知己知彼,对其力量体系的弱点有了更深的了解,未来对敌时更能有的放矢。那柄脊椎镰刀和万魂水晶(已破损)也是不错的炼器材料,其中蕴含的寂灭法则可以作为研究样本。
前路权衡,星图指引
苏珩挥手撤去周围的星元屏障,身影重新清晰地出现在逐星族众人的感知中。他一步踏出,回到临时空间内。
“苏前辈!”木辰长老在岩的搀扶下,连忙上前,脸上带着期盼与一丝不安。他们虽然听不到苏珩与俘虏的神念交流,但能感觉到那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彻底消失,以及苏珩身上那股沉凝如山、又仿佛蕴藏着风暴的气息。
“道友辛苦了。”苏珩对木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众紧张的逐星族人,“敌人已暂时解决,并获得了一些情报。”
他言简意赅地将关于观星林是“反抗印记聚合点”以及寂灭深渊意图“强制格式化”的情报告知了木辰和岩,但隐去了关于“归墟之劫”和圣庭核心机密的部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他们目前无法理解的困惑。
即便如此,木辰和岩也是听得脸色发白,又惊又怒。
“他们……他们竟然想彻底毁灭祖庭!毁灭我们先祖留下的最后希望!”木辰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握着木杖的手青筋暴起。
岩双目赤红,拳头紧握:“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苏前辈,我们必须尽快赶到观星林!那里有先祖留下的庇护之力,或许能对抗他们的‘格式化’!”
苏珩点了点头,沉吟道:“观星林是必须去的。不过,经此一战,我们恐怕已经彻底暴露。寂灭深渊损失了两名化神统领,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可能是更强大的存在,甚至……是他们提到的‘强制格式化’手段。”
他看向木辰:“长老,你对观星林的了解有多少?那里的‘庇护之力’,具体是何形态?能否抵挡化神中期,乃至后期级别的攻击?”
木辰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不瞒前辈,我族离开祖庭年代久远,传承多有缺失。只知观星林核心有一株‘星辰古树’的残骸,那是先祖力量的象征,也是祖庭碎片的核心。古树周围自成领域,能排斥寂灭气息,滋养我族血脉。但其具体威能……老朽也不知能否抵挡化神后期的大能。”
他顿了顿,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不过,先祖遗训曾言,当星空指引之人到来,与古树共鸣,或能激发祖庭真正的力量,重现生机!”
星空指引之人……苏珩心中微动,这似乎与自己修炼的星辰大道隐隐契合。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苏珩做出决断,“我会全力隐匿行踪,加快速度。但在抵达观星林之前,需做好随时遭遇更强敌人的准备。”
他挥手打出一道星辉,在空中凝聚成一幅更加精细的碎星海星图,其中一条由星辰光点标注的路径熠熠生辉,直指深处某个方向。
“这是根据现有情报和星象推演出的最优路径,途中会经过几处可能残留有上古‘情感余烬’或法则异常的区域,或许有风险,但也可能有所机遇。你们跟紧我。”
“是!谨遵前辈之命!”木辰和岩齐声应道,所有逐星族人眼中都充满了坚定的神色。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苏珩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苏珩不再多言,袖袍一卷,磅礴而柔和的星元包裹住整个临时空间,将其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融入自身遁光之中。下一刻,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近乎透明的星痕,沿着星图指引的路径,以比之前更快数倍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撕裂虚空,向着碎星海最深处,那名为“观星林”的古战场印记聚合点,疾驰而去。
星空浩瀚,前路未卜。古老的“归墟之秘”与当代的“道争之火”,即将在这片遗弃之地,再次交汇。而苏珩,这位身负太初星辰、生命源根与跨越时空守护意志的变数,他的到来,又将在这潭深水中,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