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阵消散,魔影湮灭,只留下山谷中央那群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魂魄的余孽。他们修为尽废,多年经营的邪道根基在云疏那“废了”二字之下化为乌有,此刻连站立都困难,眼中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生理性的虚弱。
楚雨薇和楚天明看着这些不久前还野心勃勃、试图颠覆一切的敌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心中滋味复杂。按照修行界的常理,这等邪魔外道,尤其是冒犯了老祖宗的存在,理应形神俱灭,以绝后患。
云疏的目光再次落在这群“垃圾”身上,既无快意,也无怜悯,只有一种处理麻烦事务的不耐。杀人?对他来说和拍死蚊子没什么区别,但同样,也懒得特意去拍。更何况,让这些人活着,以凡人之躯去承受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或许比简单的死亡,更符合这世间的“道理”。
“吵也吵完了,闹也闹够了,”云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楚雨薇他们解释,“留着那点乱七八糟的记忆,指不定哪天又弄出点噪音,烦人。”
说着,他抬起右手,对着那群失魂落魄的余孽,随意地挥了挥袖子。
没有劲风,没有光芒,甚至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
但就在他袖袍拂过的瞬间,黑袍老者、独眼汉子、赵家侄子、周家中年人……所有余孽的眼神,从原本的恐惧、茫然、绝望,瞬间变得彻底空洞、呆滞!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抹布,将他们脑海中关于修行的一切记忆——辛苦得来的功法、施展过的邪术、对力量的渴望、对云疏的恐惧与仇恨、以及策划并参与这次魔阵事件的所有细节——全部擦拭得一干二净!
他们不再记得自己曾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修士,不再记得那块带来力量的魔器碎片,不再记得那个名为“云疏”的恐怖存在,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山谷之中。
他们的大脑,关于“非凡”的一切,变成了一片空白。此刻的他们,就只是一群穿着奇怪、身体虚弱、精神恍惚、迷失在荒漠中的普通中老年人。
做完这一切,云疏像是完成了一件打扫工作,转身便走,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伐,踩着那双沾满沙粒的拖鞋。
“剩下的事,归他们管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辆带有特殊标识的越野车卷起漫天沙尘,疾驰而至,稳稳停在山谷边缘。以杨振华为首的异管局人员迅速下车,他们看到山谷内一片狼藉(主要是之前魔阵能量冲击的痕迹)和那群眼神呆滞、瘫坐在地的“迷途者”,再联想到刚才那瞬间天地异变又骤然平息的情景,心中对那位存在的敬畏已然达到了顶点。
杨振华快步走到云疏面前,隔着几步远便停下,深深一躬:“云先生,后续事宜交由我们处理,定会妥善安排,请您放心。”
云疏只是微微颔首,连脚步都没停,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楚雨薇和楚天明连忙跟上。
异管局的人员则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检查了那些余孽的状况,确认他们确实修为尽失、记忆被某种无法理解的手段清除后,便将他们一一扶起,带上车辆。这些人将被带回去进行身体检查和身份核实,之后,他们将以普通人的身份,去面对他们曾经犯下的、但已被他们自己遗忘的罪行——或许是通过世俗的法律,或许是接受心理干预和社会救助,他们余生的命运,将交由凡俗的规则来审判和安排。这对于曾经野心勃勃的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更深沉的惩罚。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那神乎其神的“缩地成寸”。一步踏出,荒漠的灼热与死寂便被抛在身后,下一秒,三人已回到了临渊市那间熟悉的出租屋内。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全球范围内的异常天象和地磁扰动,随着魔阵的彻底瓦解,也已悄然平息,只留下网络上一些短暂的热议和专家们各种“合理解释”。
楚雨薇看着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的老祖宗,忍不住轻声问道:“老祖宗,您……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她指的是那些被抹去记忆的余孽。
云疏正弯腰试图抖掉拖鞋上的沙子,闻言头也不抬:“不然呢?一个个找上门去,跟他们那些早就忘了的家族再算算账?麻烦。”
他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抱怨道:“出去一趟,浑身都是沙子,洗澡去了。”
说完,便径直走向了浴室。
楚雨薇和楚天明站在原地,相顾无言。
是啊,对于老祖宗而言,废去修为,抹除记忆,将这些麻烦彻底打回原形,丢给世俗去处理,或许才是最省心、最一劳永逸的方式。杀戮并非仁慈,而是无需。在他那近乎“道”的视角下,让迷失者重归凡尘,自食其果,便是最自然的处置。
一切尘埃落定。
最大的危机消弭于无形,潜在的威胁连根拔起。而解决了这一切的尊上,此刻最关心的,似乎是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把因为出门而耽误的晚餐补上。
他的都市隐居生活,在经过这番小小的“打扰”后,似乎又将回归那吃了睡、睡了吃的永恒节奏。只是不知,经此一役,那些知晓内情的势力,对这位看似慵懒的“老祖宗”,又会怀有怎样更深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