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的神念在找到宁宇等人藏身的冰裂缝时,并未立刻收回。那缕浩瀚的意念如同轻柔的风,继续在这片被暴风雪笼罩的雄伟山峦间拂过。
就在他的神念扫过冰裂缝上方某片看似普通的、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山脊时,一股极其古老、浩瀚、带着沉眠中被惊扰的不悦与威严的意念,如同潜藏在深海之下的冰山,缓缓苏醒,与他的神念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接触。
这股意念并非针对那几名登山者,而是针对所有“闯入”这片神圣宁静之地的“不速之客”。它带着冰雪的凛冽与山峦的厚重,无声地表达着被凡人足迹与喧嚣打扰的愠怒。正是这股源自山体本身的“灵”的排斥意志,在无形中扭曲了这片区域的自然环境,加剧了暴风雪,并让宁宇他们的导航设备失灵,最终导致了他们的被困。
并非刻意加害,只是如同主人挥袖,驱赶误入卧室的蚊蝇。
“原来如此。”云疏心中了然,并未因这股古老意念的威严而有丝毫动容。在他漫长的岁月里,与山川湖海、草木精怪打交道的次数数不胜数。
他的神念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柔和,如同友人叩门般,轻轻地、带着敬意与安抚,接触了那股古老的山灵意志。
没有复杂的语言交流,只有最本源意念的传递:
云疏传递过去一道包含着“无意冒犯”、“仅为寻人”、“即刻便走”、“望予通融”的平和信息,如同在向一位被打扰清梦的长者致歉并说明来意。同时,他那神念中蕴含的、远超对方想象的浩瀚与深邃,也如同无声的底蕴,让山灵明白,来者并非它可以随意驱逐的“蚊蝇”。
那古老的山灵意志,在接触到云疏神念的瞬间,先是本能地警惕与排斥,随即感受到了那份平和中的强大与那份对自然规则的尊重(没有强行破开它的领域)。它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愠怒,渐渐平息下来。
它“看”了看冰裂缝中那几个渺小、脆弱、奄奄一息的人类,又“感受”了一下云疏那不容置疑、却又并非强横的态度。
片刻的“沉默”与权衡后,一股表示“允可”、“下不为例”的意念,夹杂着一丝被打扰后的倦意,传递了回来。它同意放行,但也表达了希望恢复宁静的意愿。
沟通,在无声无息间完成。
随着山灵意志的退去和默许,这片区域那无形中加剧的自然屏障悄然消散。虽然暴风雪依旧(这是自然天气,并非山灵直接操控),但那种令人迷失方向、设备失灵的诡异干扰力场,却已不复存在。
云疏收回神念,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简单的邻里沟通。他对楚雨薇和楚天明道:“跟韩立说,让他们抓紧时间去救人就行了,现在路通了。”
楚雨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将消息转达。
得到消息的救援队,虽然不明白为何暴风雪依旧,但发现导航设备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并且按照云疏提供的坐标,异常顺利地(相对而言)抵达了那个冰裂缝,成功将四名濒死的登山队员救出。
宁宇在获救后,隐约记得在意识模糊中,似乎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母亲怀抱般温暖安心的力量护住了自己,驱散了刺骨的严寒和绝望,但他无法解释,只能归咎于求生的意志和奇迹。
宁家对云疏的感激无以复加,这份救命之恩远比任何商业合作都要沉重。
而云疏,在确认人已救出后,便将此事彻底抛诸脑后。他甚至没等宁家的感谢信息发过来,就已经重新投入到了与那个卡关游戏的“艰苦”斗争中。
“总算都清静了。”他一边笨拙地操作着游戏角色(他懒得动用能力作弊),一边嘀咕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比当年……嗯,反正挺麻烦的。”
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了。
所有的支线求助,无论是同学、朋友、网友还是商业伙伴,至此终于暂告一段落。云疏靠在沙发上,游戏手柄滑落一旁,眼皮开始打架。
临渊市的夕阳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晕。这位解决了无数诡异事件、度化了万千亡魂、与自然之灵谈笑风生的无上尊上,此刻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安安稳稳地睡个无人打扰的午觉。
至于那些因他而获救的人、那些对他感恩戴德的家族、那些在暗中流传的关于“云先生”的传说,都不过是这漫长岁月中,几朵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
他的都市隐居生活,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小麻烦”后,似乎终于可以回归正轨——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为通关游戏和选择外卖而烦恼。
这才是他想要的,退休老干部应有的惬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