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又过去了两日。
密室外的小厅,气氛依旧凝重,但比起最初的慌乱,多了几分压抑的期盼。七大家族的代表们依旧守候在此,无人离去,只是不再像最初那般坐立不安,更多的是在静坐调息,或是低声交流着家族事务,但每个人的心神,都有一根弦,牢牢系在那扇紧闭的门后。
楚雨薇和楚天明依旧如同雕塑般守在门口,连日的不眠不休,让他们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明亮,因为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后那原本混乱磅礴的气息,正在趋于一种深不可测的平稳与和谐,仿佛暴风雨过后,蕴藏着无尽生机的宁静海洋。
第三日,午后。
阳光透过窗棂,在厅堂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震岳正闭目盘坐,呼吸悠长;秦刚轻轻抚摸着趴伏在地的黑曜;苏文博和苏雅在对弈,棋子落盘之声清脆;沈渊则在静静品茶;楚怀远与陆明远低声讨论着一处药性搭配;墨炎则有些心神不宁地擦拭着手中的一块玉石。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刻——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响彻在所有人脑海中的开门声,蓦然响起!
唰!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定格!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紧张,投向了那扇缓缓向内打开的密室门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楚雨薇和楚天明猛然转身、激动得微微发颤的背影。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步从门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现代休闲装,依旧是那张清俊年轻的面容,黑发黑瞳,似乎与沉睡之前并无二致。
然而,就在他完全踏出密室,抬起眼眸,目光平淡地扫过厅堂众人的那一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源自生命本源、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的**无上威严**,如同沉寂万古的洪荒巨兽悄然睁开了眼眸,虽只是无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却瞬间笼罩了整个厅堂!
在这股威严之下,空间仿佛凝固,时间似乎停滞!
“噗通!”“噗通!”
首当其冲的墨炎、楚怀远等人,只觉得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与敬畏,双腿一软,竟不由自主地就要跪伏下去!那是低等生命面对至高存在时最本能的反应!
林震岳虎目圆睁,浑身肌肉紧绷,想要抵抗那股源自灵魂的压迫,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弯腰,那是他的骄傲在向绝对的力量低头!
就连趴在地上的黑曜,也发出了示弱的呜咽,将头颅紧紧贴在地面上,尾巴夹起,兽瞳中充满了恐惧与顺从。
苏文博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沈渊端着的茶杯僵在半空,秦雨柔下意识地抓紧了父亲的衣袖……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威严所震慑,心中骇然无比!这就是老祖宗真正的威能吗?!仅仅是一丝无意流露的气息,便让他们这些自诩为一方人物的高手,连站立都难以做到!
楚雨薇和楚天明距离最近,感受也最为强烈。他们强忍着跪拜的冲动,激动地看着云疏,眼中充满了泪水,那是看到神明归位般的激动与虔诚。
然而,这股令天地失色的威严,仅仅持续了一瞬。
仿佛是察觉到了众人的不适,又像是刚刚苏醒,尚未完全适应这具承载了完整记忆与力量的身体。云疏(或者说,已然完整归一的“他”)那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中,那睥睨万界的漠然光芒微微一闪,便迅速隐去。
他轻轻眨了下眼。
顿时,那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幻觉。
空间恢复了流动,时间继续前行。
众人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但心脏依旧在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云疏,依旧不敢妄动。
云疏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刚才造成了多大的动静。他抬手揉了揉似乎有些僵硬的脖颈,脸上露出了那副众人熟悉的、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和慵懒的表情。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他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毫无形象的哈欠。
“啊——欠——”
哈欠打完,他揉了揉眼睛,视线在厅堂内或站或坐、但都僵硬如木偶的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楚雨薇身上。
他的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澈(尽管深处依旧藏着万古的沧桑),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和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说道:
“有点饿。”
众人:“……”
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维持着刚才被威压震慑时的姿势,表情凝固在脸上,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刚刚……那令他们灵魂战栗的无上威严……那仿佛能执掌他们生死的目光……然后……打了个哈欠……说……有点饿?
这反差太大,大到让他们一时间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楚雨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看着云疏那与往常一般无二、带着点对食物渴望的眼神,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松开,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果然还是老祖宗”的安心感涌上心头。她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无比的恭敬:“是!老祖宗!我这就去准备!您想吃什么?”
云疏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很自然地报出了菜名:“嗯……先来碗鸡丝粥吧,要熬得烂烂的。再来一笼蟹黄汤包,一碟爽口小菜。哦对了,奶茶也要,还是多糖。”
“是!马上就好!”楚雨薇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而去,安排饮食。
直到这时,厅堂内的其他人才仿佛被解除了定身法,慢慢回过神来。
墨炎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腿还有些发软,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敬地问道:“先生……您……您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大碍?”
云疏瞥了他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睡了一觉而已。”他的语气平淡,仿佛那三日惊心动魄的记忆融合与力量蜕变,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睡眠。
他目光扫过依旧带着惊惧和敬畏神色的众人,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都散了吧,堵在这里干什么?”他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又带着满腹的疑惑和难以平息的心潮,纷纷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小厅,只留下楚天明依旧沉默地护卫在一旁。
云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墨家庭院熟悉的景色,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万载记忆已然归位,无上力量重归己身。
他是云极,也是云疏。
那么,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呢?他望着窗外熙攘的尘世,眼神深邃,无人能看透其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