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书房内,檀香袅袅。沈星河不顾病体,亲自捧出几卷用特殊丝绢书写、年代久远的典籍,恭敬地放在云疏面前的书案上。这些便是沈家祖传的卜算核心——《星陨秘录》。
沈渊、沈梦琪、徐浩,以及沈星河的徒弟周正等人也都在场。沈梦琪双臂抱胸,靠在门框上,脸上写满了“看你能装到几时”;徐浩则推了推眼镜,目光审视,仿佛在等待云疏露出破绽。
云疏随手拿起一卷,展开。上面的文字晦涩古老,配着星图与卦象,寻常人看上一眼都会头晕目眩。但他目光扫过,速度依旧极快,仿佛不是在阅读天书,只是在浏览一份普通的说明书。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将几卷核心典籍翻完,随手合上。
“如何?前辈?”沈星河紧张地问道,手心全是汗。
云疏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发出规律的声响,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法门本身不算差,窥天机,测祸福,走的算是堂皇正道。可惜……”
他顿了顿,看向沈星河:“创这法门的人,或者说你们后世修改的人,太过急功近利,只追求卜算的精准与深度,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平衡’。”
“平衡?”沈渊疑惑地重复。
“嗯。”云疏拿起桌上一枚用于占卜的古老铜钱,在指间翻转,“卜算天机,如同窥探洪流。你们这法门,只教人如何看得更清、更远,却未设堤坝,也未教人如何从洪流中借力后安然脱身。每一次深度推演,都是在强行透支自身心神与寿元去对抗天道规则的反噬之力,如同赤手空拳去接利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更多。代代相传,反噬累积,自然一代比一代衰亡得早,一代比一代痛苦。”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星河和沈渊心头!他们沈家历代先辈,确实大多寿元不长,且晚年都饱受各种莫名病痛或精神折磨,原来根源在此!
沈梦琪虽然不信,但听到云疏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徐浩则是眉头紧锁,试图用科学理论来解释这种“心理暗示导致的集体健康问题”。
“前辈,若修改法门,是否会……失去卜算的准确性?”沈渊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卜算能力是沈家立足的根本。
云疏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问题,瞥了他一眼:“谁说要牺牲准确性了?”
他放下铜钱,随手沾了点茶水,在光滑的红木书桌上画了几个简单的符号和连线,看似杂乱,却隐隐构成一个内外循环、阴阳相济的简易阵图。
“这里,加入‘回神守心’的步骤,推演结束后,将逸散的心神之力收回三成,反噬自减两成。”
“这里,‘观星’之时,莫要一味强求‘看清’,分出一丝意念与星辰之力共鸣,借其力稳固自身灵台,而非硬抗。”
“还有最关键的一处,你们强行截取天机痕迹,如同强盗。改为感应、引导,如同请客,虽然慢一点,模糊一点,但反噬几乎可忽略不计。”
他寥寥数语,点出的全是《星陨秘录》中最为激进、也是威力最大的几处关窍,并给出了更加中正平和、近乎于“道法自然”的修改方向。
沈星河听着云疏的讲解,浑浊的老眼越来越亮,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钻研卜算一生,此刻听到云疏的指点,仿佛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以往许多晦涩难通、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要付出代价的地方,此刻豁然开朗!原来,路还可以这样走!
云疏演示完毕,用袖子随手将桌上的水痕抹去,仿佛只是随手涂鸦。
“按这个思路修改,卜算的锐气或许会稍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精准到毫厘,窥探某些极致隐秘时也会多一层迷雾。但,”他看向沈渊,“传承更重要,还是昙花一现的精准更重要?”
沈渊浑身一震,瞬间明悟!是啊,如果后代子弟都因反噬而早夭,再精准的卜算又有何用?一个能够安稳传承、福泽后代的法门,才是家族真正的根基!
“前辈指点的是!晚辈明白了!”沈渊心悦诚服地躬身行礼。
沈星河更是老泪纵横,挣扎着起身,对着云疏就要大礼参拜:“前辈此法,如同再造我沈家!恩同再造啊!”
沈梦琪看着爷爷和父亲如此激动的样子,又看看那一脸淡然、仿佛只是说了几句寻常话的云疏,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这个年轻人……好像真的有点邪门?
徐浩则是眉头皱得更紧,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将其归结为某种高明的心理操控。
云疏坦然受了沈星河一礼,然后才淡淡道:“法门问题解决了,可以避免后代重蹈覆辙。但你已经积重难返,仅靠修改法门,救不了你的命。”
沈星河激动的表情瞬间凝固。
“接下来,该处理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了。”云疏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星河眉心那交织的死气与反噬之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