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楼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那无形的归藏威压如同实质的泥沼,不仅束缚了身体,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血狼帮匪首脸上的狞笑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握紧鬼头刀,筑基初期的灵压全力催发,血光在刀身明灭不定,试图抗衡那股无处不在的沉重,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周围空气更深的凝滞。
“里……里面是哪位前辈在此清修?在下血狼帮贺奎,无意冒犯!”匪首贺奎强作镇定,朝着石楼方向抱拳喊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能散发出如此可怕威压的存在,绝非他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能够招惹。
石楼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在蔓延。
跪倒在地的青云弟子们更是大气不敢出,那持斧内门弟子脸色变幻,最终也艰难地抱拳,声音干涩:“青云学院内门弟子张莽,遭匪修追杀,误入前辈清修之地,还望前辈恕罪!”
依旧没有回应。
贺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犹豫。到嘴的肥肉让他不甘心就此放弃,但这石楼的诡异又让他投鼠忌器。他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青云弟子,又看了看死寂的石楼,咬了咬牙。
“装神弄鬼!”他厉喝一声,试图给自己和手下壮胆,“不过是些残留的禁制罢了!兄弟们,给我……”
他话未说完,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石楼,而是来自他身后的一名手下。
那名炼气八层的匪修,原本正紧张地盯着石楼,身体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咽喉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鲜血汩汩涌出,他瞪大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恐惧,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快!快到极致!狠!狠到无声!
“谁?!”贺奎骇然失色,猛地转身,鬼头刀横扫,血光迸发,却只斩中了空气。
紧接着——
“噗!”“噗!”
又是两声几乎重叠的轻微闷响!他身侧另外两名炼气后期的得力手下,以同样的方式,一声不吭地倒地毙命!
这一下,所有的血狼帮匪修都彻底慌了神,惊恐地四处张望,如同惊弓之鸟。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贺奎额头冷汗涔涔,他终于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残留禁制!石楼里,或者这废墟中,隐藏着一个极其可怕的杀手!
“撤!快撤!”他再也顾不上面子和到手的猎物,嘶声吼道,率先转身,向着来路亡命奔逃!什么青云弟子,什么神秘石楼,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剩下的匪修见首领都跑了,更是魂飞魄散,发一声喊,作鸟兽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眨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和满地狼藉的脚印。
那群劫后余生的青云弟子,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全都懵了。前一刻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下一刻追兵就莫名其妙地死伤惨重、狼狈逃窜?
张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再次看向那栋石楼时,眼神里已充满了敬畏与后怕。他朝着石楼深深一揖:“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青云弟子张莽,感激不尽!”
石楼依旧沉默。
张莽不敢再多言,示意手下扶起那些瘫软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退到了距离石楼稍远的一处残破院落里,各自处理伤势,不敢再靠近石楼分毫。
石楼二楼。
林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平复。他看了一眼窗外远去的匪修和惊魂未定的青云弟子,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阴影处。
“多谢影前辈出手。”他轻声道。刚才那雷霆般瞬杀三名匪修的手段,自然是司徒影所为。
阴影中,司徒影的身影缓缓浮现,依旧面无表情:“聒噪,扰你清修。”
他杀人,并非为了救那些青云弟子,仅仅是因为那些匪修的喧嚣,可能打扰到林辰的巩固。对他而言,理由就是如此简单直接。
苏晓也松了口气,低声道:“这些青云弟子……我们是否要接触一下?或许能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
林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主动接触。我们在此只是暂歇,不宜节外生枝。他们若识趣,自会离去。若有不轨……”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逝的混沌之色,已说明一切。初成的混沌道体与归藏意境,让他心性愈发沉稳,也愈发……淡漠。无关之人的生死,已很难在他心中掀起太大波澜。
他重新闭上双眼,继续稳固境界,参悟归藏秘录。外界的纷扰,仿佛已与他无关。
司徒影再次隐入阴影。
苏晓看着林辰平静的侧脸,心中微叹,却也理解。她走到窗边,默默注视着远处那些惊魂未定的同门,心中对学院如今的状况,充满了担忧。
石楼内外,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是这一次,多了一群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的“邻居”,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气。
而这,仅仅是离开流云仙墟后,所遭遇的第一个小小的插曲。黑风荒原的残酷与这片天地即将到来的风暴,已然掀开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