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的鼓点。
凌寒站在“前沿策略事务所”顶层落地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
楼下商业街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欢迎参加星芒科技十周年庆典”的标语——这正是她们追踪了三个月的目标。
“白影，定位到主服务器了吗？”她声音平稳，像精密仪器运转时的嗡鸣。
“正在突破第三层防火墙。”耳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脆响，白影的呼吸比平时快了两拍，“对方用了十年前‘暗网之战’的加密算法……老K给的资料派上用场了。”
十年前那场摧毁三个国家情报系统的黑客大战，老K是唯一活下来的战地数据清理员。
三小时前，这个总裹着褪色军大衣的老头，在地下数据坟场的金属货架间扔给凌寒一个锈迹斑斑的U盘：“他们想复刻当年的‘认知污染’，这次玩得更绝——让整座城替他们说谎。”
“乔伊，就位。”凌寒转动手腕，军用腕表的红光扫过瞳孔，“按计划，说错名字。”
“收到。”
监控画面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走进星芒科技大厅。
乔伊的伪装天衣无缝，连耳后那颗小痣都与目标人物分毫不差。
前台小姐抬头微笑：“林助理，您今天来得真早——”
“叫我陈小姐。”乔伊的声音甜得发腻，“林舒雅上周就辞职了，你们老板没说吗？”
前台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翻开登记本，瞳孔骤然收缩——本该写着“林舒雅”的入职记录，不知何时变成了“陈雨薇”。
同一时刻，城市的各个角落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地铁站里，乘客盯着电子屏上的“下一站：临江路”皱眉：“不对，明明该是‘望海路’。”便利店收银员把“冰美式”递给出钱的男人，却坚持：“您点的是卡布奇诺，手机订单都写着。”街头巷尾的监控画面里，穿红裙的女人明明往左走，所有摄像头却记录她拐去了右边。
“认知污染扩散速度比预估快30%。”夏暖的声音从医疗舱传来，她盯着脑波监测仪上窜动的曲线，“市民的记忆被定向篡改，关键节点的谎言正在互相印证……这是心理操控叠加数字入侵的组合拳。”
凌寒闭了闭眼。
神识如潮水般漫出，整座城市的情绪在她感知里化作流动的光带——疑惑的灰、焦躁的红、恐惧的紫，正在吞噬原本稳定的蓝。
她精准捕捉到其中几缕异常的金芒：那是被程序操控的“谎言源”，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复制。
“白影，锁定这七个坐标。”她报出一串数字，“是他们的‘谎言种子’投放点。”
“已同步！”白影的键盘声突然变得急骤，“有防火墙在追我的痕迹……该死，是星芒的首席技术官亲自下场了！”
“雷震，炸掉第三区的信号中继塔。”凌寒转身抓起战术背心，“要让他们的数据流卡0.3秒——足够白影钻空子。”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金属碰撞声，雷震的爆破钳咬断最后一根电线，“三、二、一——”
爆炸声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同一瞬间，白影的欢呼几乎刺破耳膜：“侵入成功！他们的主服务器在地下三层，用的是当年‘暗网之战’的备用节点——老K那死老头，果然没藏私！”
监控画面里，乔伊的高跟鞋突然碾住前台小姐的脚面。
女人疼得倒抽冷气，乔伊却笑得温柔：“你们老板今天穿的是深灰色西装吧？可我记得，他昨天还在朋友圈晒新定制的藏青色。”
前台的瞳孔开始震颤。
她掏出手机翻到老板朋友圈——照片里的西装明明是藏青，配文却写着“深灰真显气质”。
“认知污染的核心是‘关键记忆锚点’。”夏暖的声音冷静如手术刀，“当一个人发现自己与周围环境的记忆出现矛盾，就会自我修正……他们在培养市民成为‘谎言传播者’。”
凌寒的神识突然刺痛。
她猛地睁眼，在漫天光带中抓住那缕最灼眼的金——二十公里外，星芒科技顶楼的观景台，穿手工西装的男人正举着香槟杯。
“萧玦？”她低喃。
男人侧过脸，眉骨在玻璃幕墙的反光里拉出冷硬的线条。
那是苍龙特战队队长的轮廓，可他胸前的星芒科技胸牌，却在凌寒的神识里泛着刺目的伪光——这是伪装。
“白影，查苍龙特战队近三日行动记录。”她的指尖叩了叩桌面，“重点看萧玦的定位。”
“等等……”白影的声音突然变轻，“数字宇宙的记录被篡改了！半小时前，萧玦的定位还是军事基地，现在全变成了星芒科技……该死，和市民记忆篡改的手法一模一样！”
观景台的男人突然抬头，隔着二十公里与凌寒的目光相撞。
他举了举酒杯，唇形清晰：“玩得开心吗？”
“是陷阱。”凌寒的神识如利刃出鞘，“他们引我们破解认知污染，其实是为了……”
“检测凤凰的作战模式！”夏暖突然喊出声，“脑波仪显示，污染扩散的频率在配合我们的应对节奏！他们在收集数据——”
“白影，立刻切断所有外部连接！”凌寒抓起战术枪套，“雷震，去地下三层守着主服务器；乔伊，把前台小姐带回来，她是重要样本；夏暖，准备好脑波干扰仪……”
她的声音被警笛声截断。
楼下街道突然涌进大批警察，带头的警长举着扩音器，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平稳：“前沿策略事务所涉嫌非法入侵，现在依法查封——”
“他在说谎。”凌寒的神识精准捕捉到警长心底翻涌的恐惧，“真正的命令是击毙所有抵抗者。”
她抄起桌上的战术笔，反手砸碎落地窗。
暴雨灌进室内，她踩着窗框转身，对通讯器轻笑：“姐妹们，该让他们看看，凤凰的反击，从不说谎。”
玻璃碎裂声中，白影的欢呼再次炸响：“主服务器控制权到手！正在逆向追踪污染源……凌寒，你猜是谁在操控？”
“秦昊。”凌寒的声音冷得像淬过冰的刀锋。
她望着楼下蜂拥而上的警察，神识覆盖整座城。
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光带在她眼中逐渐清晰，如同一张闪着冷光的网。
而她，是握刀的人。
“全城谎言？”她踩碎最后一片玻璃，坠向三十层的高空。
风灌进衣领，她的笑容比暴雨更锋利，“那就由我，来当第一个说真话的人。”监控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灯刺破黑暗时，白影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半秒。
培养舱里翻涌的蓝色液体突然沸腾，气泡炸裂的轻响混着仪器过载的蜂鸣，像根细针扎进凌寒后颈——那具本该在基因修复中沉睡的躯体，此刻正缓缓睁开眼睛。
心跳180，肾上腺素飙升至临界值。夏暖的声音从医疗舱传来，语气罕见地发颤，她死死盯着脑波仪，他的神经突触活跃度是常人三倍......这不是苏醒，是程序唤醒。
凌寒的神识如冰锥般刺入空气。
培养舱玻璃上的冷凝水顺着她的倒影滑落，她看见那具躯体的瞳孔——本该是人类的深棕，此刻泛着机械扫描般的幽蓝。
十年前秦昊给她看过的实验报告突然浮现在眼前：影武者，基因融合机械脑，可复制宿主行为模式......
白影，切断培养舱能源。她的声音像冻过的钢，雷震，封锁实验室所有出口。
电源被反锁了！白影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线路里埋了自毁程序，强行断电会引爆整层楼——操，这和三年前m国生物基地的防御系统一模一样！
培养舱的锁扣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啸。
蓝液中伸出的手突然攥住舱门边缘，肌肉纤维下的银色导线若隐若现。
凌寒抄起战术枪套的瞬间，那具躯体的目光精准锁住她——不是人类的聚焦，而是扫描仪锁定目标的冰冷。
他在识别我。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控制台，神识铺展成网，捕捉到对方脑内跳动的数据流，在比对面部特征、骨骼结构......秦昊要的是完美复制体
舱门爆开的气浪掀翻了夏暖的监测仪。
改造人踉跄着迈出培养舱，蓝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面，在瓷砖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雷震的爆破钳已经顶在他后颈，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顿住——金属钳口与银色导线碰撞，迸出一串火星。
生物组织覆盖机械骨架。雷震眯起眼，常规武器伤不了他。
改造人突然转身，手臂以反人类的角度扭曲，抓住雷震的手腕。
凌寒看见他掌心裂开的缝隙，里面嵌着微型激光发射器——和三个月前刺杀外交官的凶器同款。
白影，定位信号源！她甩出战术笔，精准刺中改造人的肘关节。
机械关节发出卡壳声，激光束擦着雷震的耳尖射穿天花板。
信号......在广播电视塔！白影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所有异常数据流都往那里汇聚——他们需要制高点来扩散认知污染！
凌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着改造人逐渐恢复灵活的手臂，突然笑了：原来这只是开胃菜。她扯下腰间的定位器扔向墙角，夏暖，带雷震去地下车库；白影，黑进塔内监控。
十分钟后，我要看到顶层控制室的布局。
你要去送死？雷震挣扎着甩开改造人的手，额角渗出血珠。
我要去拆他们的锅。凌寒拍了拍她肩膀，转身冲进安全通道。
暴雨的轰鸣从通风口灌进来，她的战术靴在台阶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记住，凤凰从不在同一个陷阱里栽两次。
傍晚的雨幕里，广播电视塔像根刺穿云层的银针。
凌寒仰头望了眼顶端的信号发射器，耳麦里传来白影的呼吸声：守卫系统显示只有十二名保安，但热成像......
全是假的。她截断白影的话，神识已经触到塔内翻涌的低频震动，次声波。
第一层大厅的保安正机械地巡逻，警棍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规律的节奏。
凌寒贴着消防通道的阴影上楼，每走一步，太阳穴都像被细锤轻敲——次声波的频率在精准刺激杏仁核，她听见自己心跳声被无限放大，胸腔里浮起模糊的怀疑：白影真的定位对了吗？
萧玦的消息会不会是陷阱？
她突然按住耳麦，白影，现在报三组随机数。
7、2、9。
熟悉的声音像冷水泼头。
凌寒闭了闭眼，神识如网铺开——整栋建筑的次声波发射器正以17hz震动，这种频率会放大人类的负面情绪，让人下意识怀疑同伴、怀疑判断。
她摘下耳机，噪音突然灌进耳朵，却也让神识更清晰：很好，至少我还分得清真话。
顶层控制室的门虚掩着。
凌寒侧身滑进去时，正看见监控屏上的自己——画面里的穿着黑色战术服，举着枪指向镜头。
技术人员背对着门，指尖在操作台上翻飞，听见动静头也不回：说过多少次，别用......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真正的凌寒站在他身后，枪口抵着他后颈。
技术人员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笑了：你果然来了。
因为你在等。凌寒的神识捕捉到他心跳的异常波动——当监控屏上的假凌寒出现时，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嘴角有过0.1秒的上扬，施虐者看到猎物入套时，总会忍不住得意。
技术人员的瞳孔骤缩。
凌寒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击碎了主控屏，蓝色火花溅在他脸上。
白影的声音立刻炸响：火种协议已上传！
正在用凤凰密钥刷新全网认证......三、二、一！
监控屏上的假凌寒突然扭曲成雪花点。
楼下街道的电子屏同时亮起，被篡改的星芒庆典标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实新闻：我市遭遇恶意数字入侵，警方正全力......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技术人员突然扑向备用电源，plan b早就启动了——
我知道。凌寒一脚踹翻他，战术笔刺进电源接口，但你没机会说出来了。
撤离时，墙角的摄像头红灯微闪。
凌寒驻足抬头，对着镜头扯出个冷冽的笑：下次，别再用我的名字撒谎。她的声音混着暴雨的轰鸣，因为我说真话的时候，整座城都会听清。
深夜的基地灯火通明。
白影的键盘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突然拍桌：截获加密信息！
内容是计划A失败，启动plan b：解除苍龙之伤持有者
凌寒盯着屏幕上的传输路径，红色追踪线最终指向苍龙训练营的内部Ip。
她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神识里还残留着次声波带来的刺痛——萧玦的定位被篡改，苍龙内部出现异常，苍龙之伤......那是三年前苍龙执行任务时牺牲队员的代号。
我该去见萧玦了。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衣摆扫过桌上的凤凰徽章，有些话，当面问才不会被篡改。
窗外的暴雨仍在倾泻。
一道闪电劈亮天际，照出她颈间的凤凰之羽吊坠——金属纹路在雷光里泛着暖红，像簇燃烧的火焰。
暴雨如注，银鸥港的灯火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
废弃灯塔的锈铁门被风掀开半扇，发出吱呀的轻响。
有人影立在塔顶，望着远处海平线上的闪电，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属芯片——那是从广播电视塔技术人员身上顺来的，上面刻着影武者001。
凌寒。风卷着低唤撞进灯塔，声音被雨丝揉碎，你来得比我想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