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命令的传达需要时间,东部战区的支援军团尚在集结,民间力量的动员更是远水难救近火。
然而,南关的毁灭,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快,更彻底!
就在南关遇袭、伏羲琴失踪的消息传来后不到半天,一道更加绝望、如同最终判决的战报,几乎击穿了守城者总部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南关……全灭!
袭击南关的阿修罗军团,并非孤军深入。在赵匡胤率领残部依托核心关隘浴血奋战,勉强稳住阵脚,等待援军之际,真正的毁灭降临了。
南关上空,虚空被无上伟力直接撕裂!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威严与恐怖的身影,显化于天地之间。
他肤色浅蓝,颈挂骷髅项链,腰围虎皮,额上第三只眼半开半阖,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终极奥秘。他四臂分别持有象征创造与毁灭的三叉戟、掌控时间与节奏的达玛鲁鼓、涤荡污秽的净化之火以及指向终末的利剑。周身散发着既是宇宙秩序的维护者,亦是其终极毁灭者的矛盾而统一的无上神威——印度教三相神之一,毁灭与再生之神,湿婆 (Shiva)!
并非投影,并非神念,而是蕴含着其真正意志与部分本源的显化之身!
湿婆甚至没有亲自出手攻击关墙。他只是悬浮于空,那半睁的毁灭之眼,微微开合了一丝缝隙。
刹那间,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光芒,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射线,又如同纪元终结的最终寂灭,自他眉心第三眼流淌而出,轻柔地扫过整个南关。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在那光芒扫过的瞬间,巍峨的关墙、奋战的士兵、咆哮的武器、闪烁的阵法、乃至关内的一切建筑、生灵……无论是天级将领还是普通士卒,无论是人类还是阿修罗(似乎被刻意避开或受到了庇护),都在一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回归了宇宙虚空。
连同南部战区总司令赵匡胤在内,南关之内,所有守军,全体殉国,尸骨无存!
仅仅一击,或者说,仅仅是一道目光。
雄踞大夏南境数百年的巍巍关隘,连同数十万忠诚的将士,彻底从地图上被抹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仿佛被某种至高力量彻底“净化”过的空白区域。
南关,全灭!
消息传回,举国震撼!守城者总部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悲愤与绝望的呐喊!
然而,在极致的悲痛与混乱之中,一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颠覆认知的疑问,浮现在所有知晓内情的高层心中:
为什么?!为什么印度神话谱系的神明,可以如此清晰地、以近乎本体显化的方式,出现在现实世界?!
奥林匹斯神系因内部剧变而封闭、波塞冬脱困、阿瑞斯投影降临……这些尚且可以用其神系内部动荡、规则松动来解释。
但湿婆,这位在印度神话中位格极高的三相神,其存在本身就需要庞大的信仰体系和特定的宇宙观支撑。按照守城者多年来的研究和“帷幕协议”的推断,如此高位格的神明,想要真身降临或大规模干涉现实,应该受到世界规则更严厉的限制才对!
可现在,湿婆不仅出现了,还以如此决绝、如此恐怖的姿态,直接摧毁了大夏一座至关重要的关隘!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是世界规则的“帷幕”正在加速崩坏?
是印度神系掌握了某种规避或强行突破限制的方法?
还是……这一切,与奥林匹斯的剧变、与那神秘的“杂质”,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霍峻在接到南关全灭、湿婆显化的最终战报时,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在了轮椅上。他死死盯着光幕上那片代表“虚无”的卫星图像,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南关不是被邪物攻破,而是被一位真正的、来自其他神话谱系的至高神明,以碾压之势……抹除了。
局势,已经彻底失控。敌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恐怖和多元。
“印度神……湿婆……”霍峻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查!动用一切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出来!还有……伏羲琴被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其中不再是冰冷的算计,而是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疯狂与决绝。
“另外,给昆仑的信……再加一句。”
“告诉他,家要没了,别再守着那把剑了。”
昆仑山洞府内,灵气依旧氤氲,但那份万古不变的宁静已被打破。
陈道玄盘坐在蒲团上,手中捏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玉简,里面正是霍峻以总帅权限传来的、措辞前所未有的急迫与严峻的讯息。当看到“南关全灭,湿婆显化,伏羲琴失踪”等字眼时,这位天级巅峰的老者,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柄深深插入石壁、散发着煌煌正气的轩辕剑上,又仿佛穿透了山体,看到了昆仑山脉之下,那被层层阵法与轩辕剑意死死镇压、冰封着的无数恐怖存在——那是自神话时代残留至今,最为暴戾、最为古老的一些大妖、古魔、邪神残念,一旦破封,其危害难以估量。
“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在洞府内回荡。
陈道玄苍老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轩辕剑的剑柄,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他性命交修的镇封之力。
“我若离开,轩辕剑无人主持,封印必然松动。这昆仑山下镇压的万千邪孽,便会逐一解除冰封,破土而出……”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与挣扎,“届时,生灵涂炭,大夏腹地……将沦为炼狱。这责任,老夫担待不起啊。”
他在此镇守漫长岁月,早已将守护此地封印视为毕生使命,甚至超越了自身的道途。
然而,霍峻信中所描述的景象——湿婆显化,一击抹除南关——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了他固守的信念。
外敌已然如此猖獗,神明真身降临,屠城灭关!若再拘泥于一地之守,恐怕届时整个大夏都已倾覆,这昆仑封印守与不守,又有何区别?
“罢了,罢了……”陈道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缓缓站起了身。随着他的起身,整个昆仑山脉的地脉龙气都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霍家小子说得对……家都要没了,还守着这封印作甚?”
“封印若破,是劫数;但若坐视南关之事重演于各地,便是老夫之罪!”
他伸出右手,并指如剑,一道混沌色的气流自指尖涌出,缓缓点向轩辕剑。他并非要拔剑,而是要以自身无上修为,结合昆仑龙脉,在轩辕剑上留下一个暂时的、强力的自主镇封程序,希望能在他离开后,最大限度地延缓封印破除的时间。
“希望能多撑些时日吧……”陈道玄脸色微微苍白,显然此举消耗巨大。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轩辕剑和这处镇守了无数年月的洞府,再无丝毫犹豫,一步踏出。
身影如同融入虚空,瞬间消失在昆仑山洞府之中。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出现在昆仑山外的云海之上,道袍猎猎,目光如电,望向了南方那弥漫着死亡与毁灭气息的方向。
清源道长,陈道玄,大夏最后的底蕴之一,被迫离开了他的镇守之地,踏入了这纷乱不堪、神魔乱舞的滚滚红尘。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意味着放出了更可怕的妖魔。但他更知道,若不去挡住那些已然挥下屠刀的外神,一切就都晚了。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用整个大夏腹地的潜在危机,去换取应对眼前灭顶之灾机会的……残酷赌博。
风云因之而动,真正的巅峰战力,即将介入这场席卷人神妖魔的巨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