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眉头一扬,喝道:“仲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伯奋闷声道:“从我们击溃铁浮屠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吧?可是朝廷答应拨付的赏银、饷银甚至抚恤银都还没有发下来,甚至连弟兄们的军饷都没发呢,如今国库空虚,缓发军饷或者克扣军饷,将士们倒也能理解;可是那些阵亡将士和残废了的将士们的抚恤银总要发吧?人死了惨了,一家衣食无着,吃饭都成问题啊,现在大营里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赵旭愕然道:“连军饷都没发?怎么可能!朝廷可是在十几天前就已经下旨了!朝廷不可能连这点抚恤银都拿不出来吧?”
张伯奋冷笑道:“殿下,也只有您才这么忠厚老实,国库没银子?十月,江南刚刚解来的钱粮,国事虽然艰难,可是钱粮绝对不缺,就是不给,不,不是不给,是不给我们!”
“不给你们?”
赵旭满脸疑惑,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张伯奋恨声道:“枢密院与兵部虽然扣发了殿前司禁军一部分军饷、赏银,抚恤银,起码也有一半拨下来了,可是我们带来的三万勤王兵力的饷银、赏银、抚恤银,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什么!”
赵旭又惊又怒,转身看向了宗泽,喝道:“老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宗泽苦笑道:“不光是张大人的勤王兵力,连同老夫带来的三万余勤王兵力的饷银、赏银、抚恤银也都没有下发,昨夜,岳飞与宗颖还在来信催问呢……”
“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也不过问?”
赵旭怒道:“甚至连我都没有知会一声?岂有此理!”
宗泽无奈道:“臣已经去枢密院兵部催问过几次了,刚刚开始,枢密院与兵部还在推脱,说是国库没有足够的钱粮,到了后面,甚至装也不装了,说勤王兵力都是各地招募的精壮,并不是朝廷的禁军、厢军,即便是有的是,那也是从地方上领取饷银,枢密院跟兵部不管……”
“不管?”
赵旭怒道:“是谁说的不管?”
张伯奋冷哼道:“自然是耿南仲说的,现在耿南仲可是枢密院同知,升迁赏罚、兵力调动,可是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赵旭听得两眼喷火,其他的都可以容忍,唯独阵亡将士的抚恤银被扣,绝对碰触到了赵旭的逆鳞!
连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将士们的抚恤银都敢扣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旭脸色阴沉,低喝道:“那你说,到底是枢密院兵部没有拨付银子,还是他们将抚恤银给他贪墨了?”
张叔夜低声道:“殿下,前者在廷议之时,皇上可是已经准允了将士们的赏银河抚恤银,如何可能还分出三六九等来?这些饷银肯定已经正常拨付了,只是被那些人给贪了而已,只是,因为勤王兵力大多都是精壮,并不属于朝廷禁军、厢军编制,若是枢密院兵部以此为借口不发,即便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们。”
“皇上都奈何不了他们?”
赵旭咬牙切齿的喝道:“那就我来!既然户部调拨了银两,那就一定有出库的钱粮布帛清单,既然兵部执行封赏,那就必定有发饷的花名册,赵鼎,你去户部调取户部奏章,老将军,您如今是兵部侍郎,那就和伯纪公一同调查兵部枢密院的公文,张浚,你是侍御史,等我消息,一旦我发话,立即联络几位御史入宫参劾!伯奋,仲雄,跟我去殿前司大营!”
张叔夜急声道:“殿下,您可不要胡来,大敌当前,您若是出事,那可是大祸临头啊!”
“放心!”
赵旭冷笑道:“我自然不会胡来!伯奋,仲雄,咱们现在就去大营!”
如今张叔夜父子招募的精壮都暂时驻扎在殿前司的大营之中,赵旭带着张伯奋张仲雄很快就到了殿前司大营,不光是他们三个,连带着李纲宗泽等人也一同到了殿前司大营之中。
听说七殿下来到了大营之中,所有的将士都涌了过来。
“我问你们!”
赵旭喝道:“是不是自从短松冈一战,朝廷既没有给你们拨付饷银,也没有拨付赏银抚恤银?”
“七殿下,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提辖官杨浩愤声道:“我等听从张大人号召,从山东各地汇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勤王,为了解救朝廷危难,可是现在都城危局解了,我们别说赏银,连该有的饷银都得不到,甚至连阵亡的兄弟们的抚恤银都没有啊,我等都是同乡、同袍甚至同族,有朝一日,返回乡梓,我等如何面对父老族亲啊……”
“你们之中,一个得到饷银与抚恤银的都没有?”
赵旭问道。
“没有!”
“没有!”
赵旭知道坏了,这已经不是克扣饷银那么简单了,接下来的大战可是还要依靠殿前司将士和这些勤王之师呢,现在将士阵亡,连该有的抚恤都克扣了,那谁还会给朝廷效命?
杨浩愤声道:“七殿下,我们知道您有情有义,是一个热血男儿,跟着你徐浴血厮杀,我们死而无憾,可是那些遗老遗少孤儿寡母怎么办?难道我们勤王将士就是贱命一条吗?活该战死沙场,家人无人守护?”
赵旭喝道:“胡说!谁说你们是贱命一条?你们的命千金不换!在我心里比任何东西都来的珍贵!我以安阳郡王的名义向你们保证,明天天黑之前,所有的饷银赏银抚恤银,一个铜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无论是谁,胆敢贪墨你们应得的血汗钱,我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
李纲低声道:“这只怕除了耿南仲唐恪等几个皇上的宠臣之外,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克扣饷银!”
赵旭怒道:“我管他什么耿南仲、唐恪,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的给老子把银子吐出来,无论是谁,我都得摘了他们的脑袋!你们立即去兵部和枢密院衙门,给我将此事调查清楚!”
陈东苦笑道:“摘脑袋?殿下,这个耿南仲在官家登基之前就是太子右庶子,太子詹事,是官家最倚重的心腹,别说朝堂上没人敢弹劾他,即便是有,你说官家会严惩他吗?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