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带着夜的寒气,悄无声息的站在沈灵珂身后。
沈灵珂的心跳骤然失序。她强迫自己镇定,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她缓缓的站起身,转过来,对着谢怀瑾福了一福,声音尽量平稳:“夫君怎么过来了?”
谢怀瑾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她渐渐泛红的脸上,又缓缓下移,定格在梳妆台上的那把黄杨木梳。
谢怀瑾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声不重,却让沈灵珂的心越揪越紧。
他拿起木梳在手中把玩,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夫人似乎很怕我?”
又是这句话。
沈灵珂的眼睫颤了颤。她清楚,任何辩解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只会显得可笑。
她干脆垂下眼帘,摆出逆来顺受的姿态,声音低微:“夫君是妾身的夫主,妾身不敢。”
这声“不敢”,藏着的是无力反抗的现实。
谢怀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的小夫人,在他面前收起了爪子,却竖着全身毛发的小猫,明明害怕,还要做出最后的抵抗。
谢怀瑾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不敢?”他重复着这个词,指腹在她光洁的下颌缓缓的摩挲,带着审视的意味。“夫人今日在西苑,几句话就让安远侯府和太后的人吃了亏,那时候,可曾有过半点不敢?”
他的声音很轻,话里的意思却让她心惊。
沈灵珂的脸色白了几分,只觉得下巴上被他触碰的皮肤阵阵发烫。
下一秒,沈灵珂的眼圈毫无预兆的就红了。
一滴泪珠恰到好处的顺着洁白无瑕的脸颊滑落,坠在谢怀瑾的手背上,带着一丝滚烫。
谢怀瑾的手微微一顿。
只听她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的说:“夫君……你不是说我帮了你吗?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我……我只是不想给夫君丢脸。她们都笑话我,笑话我们谢家……我若不反击,她们就会觉得首辅府的夫人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以为我做的是对的……是在替夫君分忧……”
“若是夫君觉得我做错了,我……我明日就去安远侯府,给她们赔罪……”
她说着,眼泪流得更凶,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伤心欲绝,好似受尽了委屈。
饶是谢怀瑾,看着眼前这张哭得惨兮兮的小脸,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
他知道她在演戏,演得甚至有些刻意。
可偏偏就是这种带着孤注一掷的姿态,比任何算计,都更能触动他。
谢怀瑾沉默片刻,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的放缓了力道。
“我没有怪你。”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丝,“你做得很好。”
谢怀瑾松开她,将木梳放回梳妆台。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看似打算离开。
沈灵珂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示弱的法子还是管用的。
然而,谢怀瑾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对了,夫人。”
“等会,我把谢礼带过来,望夫人莫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