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了!这是我新买的衣服,就当我的住宿费了,你洗个澡换上,就出来吃东西了,我买了牛肉丸哦,香的很呢。”
确实香,老巫躺在床上就闻到牛肉丸的霸道香气了,他每天只吃一顿饭,餐标就是饿不死就行,肚子里基本没有油水,不然也不会瘦成一副骷髅相,猛然闻到食物的香气,他的肚子都开始绞痛了。
阿吉风风火火的又出去了,里面外面,到处的灯全都打开,此时不过太阳刚要落山,哪里就需要把灯都打开了,老巫平日俭省的很,除了为了天后娘娘的支出,他自己几乎不花什么钱的,新衣服就更是没有了,饭都快吃不起了,挖野菜度日的选手,哪还有心思买新衣服呢,手里的t恤手感顺滑,又透气,夏天穿肯定很合适,老巫好久没这样的动过脑子了,他恍惚想起以前的日子,他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死气沉沉的,他也曾经意气风发,也曾经挥金如土,现在的日子他没有任何怨言,只想着能追随天后娘娘而去,他也算圆满了。
感怀了一会儿,就听到前面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好像有人在拆房子,不会是那群古惑仔现在就来拆宫了吧,果然是群不讲道义的混蛋玩意,这还没到日子呢。
老巫抓着床头的拐杖,以一种非常不合理的速度,冲出房门,准备给人一个教训,他的拐杖也是战绩颇丰啊。
正在修补门槛的阿吉看到老巫出来,笑着招呼他去吃东西。
阿吉不是在修正殿的门槛,那个门槛要是想修的话,可是个大工程,她是进门的时候看到后院的门槛松了,不动弹它都一直晃,所以找了块小长条的木料先给它噎住,反正都快拆了,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再修缮什么了。
阿吉对付那种口不对心的老人是最有心得的,干就完了,有的时候他们只是需要有人推一下,当然只是说口不对心的需要人推,不是所有的,有的固执些的,可是不仅不会感激,还有可能得罪人哦。
把浑身上下嘴最硬的老巫甩进了淋浴间,这老头别看干巴瘦,但是可有韧劲了,劲儿还不小,有点拳脚功夫,但不多。
洗完澡,穿上新衣服的老头,扭扭捏捏的坐下,背挺的直直的,一点都没给阿吉那边侧过去。
“您以后有没有打算啊,天后宫拆迁了的话,不知道要不要建新的天后宫,我看附近的阿公阿婆都快走光了,你这里应该也有拆迁款吧,不如重新选址,重建天后宫喽。”
阿吉直接把碗坐到了老巫手里,一边吃着蛋仔一边和老巫说话,就是那眼神只放在吃的东西上,说出的话就不那么紧迫,就像随口一说一样,老巫不回,阿吉也没接着说啥,而是想着她今天在菜市场买到的新鲜毛肚,她不太会做饭,不知道这好好的毛肚会不会让她给做瞎喽。
“……没钱的…”
老巫低着头,抿口牛肉丸汤,热乎乎的,肠胃都舒服多了。
“我又不是,诶呀,这宫观在三十七年前,最后一任道士就都没了,我当时只是蒙娘娘照料才能借助,没想到就住了这么多年,这里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周围的人就算是走上二十里路也要去别的宫里上香,没有香火,我都是靠着自己种的菜才能勉强度日,”
看上去老巫的情绪起伏很大,好像他很不满大家都不给天后娘娘上香,这么看来他还挺虔诚的。
“……而且,地契早就没了,我哪有理由去要钱呢,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都是天后娘娘赏我的。”
话中之意,意犹未尽,但是阿吉已然了解了。
主要问题就是这天后宫属于无主之地,没人想起来,也没人管,香港又不知道有没有个法律规定,不过阿吉记得英国有逆权侵占规定,若入侵者侵占房屋超过12年后,原房主就会失去所有权。
殖民地应该也会用这条吧,阿吉脑子里在想办法,但是没有说出来,还是随意的和老巫边吃边聊,老巫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在灯光和月光的照耀下,温馨的画面就是一副祖孙和乐的景象,当然是不听他们说话的情况下。
——
王记茶餐厅
害了相思病的陈天雄,坐在堂口的折叠椅上,两条长腿不羁的搭在桌上,似睡未睡的低着头,手底下是小弟的卷毛,又敲又打,足以看出他现在内心的激烈心情了。
老大对他的责骂,他嗤之以鼻,小弟对他的奉承,他不屑一顾。
因为又是一次无功而返,陈天雄被老大劈头盖脸的臭骂,小弟们以为他被骂了心情不好,所以都静悄悄的,连打牌都不敢吱声,只用口型。
不过他对于老大骆驼的感情比较复杂,感激他,但也很生疏,在他不大的脑仁里,只有重要的人说出的话才能留在脑子里,不重要的,都是过耳即忘。
那抹曼妙的身影在陈天雄的心里,反反复复的重播,就算只听得阿吉说些无关风情的话,陈天雄也愿意听,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磨叽过的时候,各大黑拳馆,赌档打听打听,他乌鸦的威名,他的名声是打出去的,只要他往人前一站,就没有人敢搞事。
对着敌人狠,对着女人他也不留情,以他的样貌和实力,平常场子里的小姐都以上他的车为荣,那是一种互惠互利,小姐们寻求他的庇护,他带着漂亮的姑娘也有面,他从来不会追求女人,不会多分出心给女人,他精力确实旺盛,不然也不会连打十三场黑拳,继而被骆驼相中,收入麾下了,道上这些人不过是酒色财气,他早早就眼看着那些社会大哥的荣辱兴衰,很快就创下一片天地,不过打拳还是在他心里排第一,毕竟,刚刚挣扎过生存线上的人是没有太多心力去思考其他的事的。
陈天雄想着自己,也想着阿吉,他觉得自己和阿吉根本就是两种人,他愿意听她讲话,即使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她愿意看到他吗?
“阿雄,记得明天把账捋好,月底又要交数,你现在也不是普通红棍了,真是没辜负我的期望,我刚刚骂你也是想你做的事做的更好嘛,社团最近和和义胜有摩擦,要是你能抓住机会,我也会挺你坐上堂主,也不枉你平日的拼命了。”
骆驼搂着个超短裙的美女走出休息室,大手不老实的在女人身上摸来摸去,临走给看好的手下画画饼,拍拍陈天雄的肩膀,迫不及待的走了。
陈天雄在心里大骂,这个老乌龟,真踏马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