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冬月的风,裹着雪粒子砸在外交部招待所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15岁的李娇娇攥着衣角,坐在靠窗的木椅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楼下——今天,是她要去日本见父亲李天骥的日子。
棉服是新做的,蓝色卡其布面,针脚细密,可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脑子里满是老乡奶奶临走前说的话:“娇娇,那是你亲爹,是个大好人,去了好好跟他过日子。”
负责护送的外交部要员老张,拿着证件走过来时,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放柔了语气:“娇娇,别紧张,到了日本就能见着你爹了,他肯定也盼着见你呢。”
李娇娇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张叔叔,我不紧张,就是……怕爹不认我。”老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哪有爹不认女儿的?你爹知道找到你,在日本那边都没睡好呢。”
上午九点,飞机准时起飞。透过舷窗,李娇娇看着地面的房屋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色块,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期待取代。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老乡奶奶给她缝的小老虎玩偶,还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那是她娘少时的样子,梳着麻花辫,笑得温柔。老乡奶奶说,把这个带给爹,他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
刚走出机场大厅,李娇娇就看见人群里站着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头发有些花白,却身姿挺拔,眼神里满是急切,正踮着脚往这边望。老张轻轻推了推她:“娇娇,你看,那就是你爹。”
李娇娇的心脏“咚咚”直跳,攥着布包的手更紧了。男人也看见了她,快步走过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是娇娇?”李娇娇看着他,看着他眉眼间和自己相似的轮廓,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哽咽着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让李天骥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怕她再跑掉似的。
“娇娇,我的乖女儿,爹找了你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你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是爹不好,当年没护住你和你娘,让你受委屈了。”李娇娇靠在他怀里,哭着摇头:“爹,我不委屈,老乡奶奶对我很好。”
父女俩相拥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李天骥牵着李娇娇的手,指尖反复摩挲着她粗糙的手掌——这是常年帮老乡干活磨出来的茧子,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李天骐还给娇娇和老张介绍了,一同来接机的他徒弟古井喜实和其他日本友人。
“娇娇,跟爹说说,这些年你都怎么过的?”路上,李天骥轻声问道。李娇娇一边说,一边把布包递给他:“爹,这是娘的照片,还有老乡奶奶给我缝的玩偶。”
李天骥接过布包,打开看到妻子的旧照时,眼眶又红了。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妻子的脸,声音低沉:“你娘……她是个好女人。”顿了顿,他才艰难地开口,“娇娇,你娘她……在你三岁那年,战乱时得了重病,没挺过来,走了。”
李娇娇愣了愣,眼泪又掉了下来,却没哭出声,只是紧紧攥着李天骥的手——她早就猜到娘可能不在了,可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难过。
在日本的这几天,李天骥没再提练拳的事,他和古井喜实天天陪着李娇娇。古井喜实带她吃好吃的,还给她买新衣服。古井喜实和师傅都想把这些年亏欠娇娇的,一次性地补回来。
而老张则趁机和日本方面、古井喜实等敲定回国的细节,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没出半点岔子。三天后,李天骥带着李娇娇,跟着老张登上了回国的飞机。李天骥的徒弟古井喜实和许多日本到机场送别,大家都不舍得让李师傅离开,他们还给娇娇送了一大提包的日本特产和美食。
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时,陈老带着国术馆的几位老拳师早已在机场等候。
看到李天骥牵着李娇娇走下来,陈老快步迎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天骥先生,欢迎回家!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李天骥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又看了看机场里飘扬的五星红旗,眼眶湿润:“陈老,我回来了,终于回到祖国了!”
回国后,按照安排,李天骥担任了中国国术馆馆长,陈老还特意让人在国术馆附近找了一套带院子的房子,让他们父女俩安心住下。
李娇娇很快就适应了北京的生活,每天除了上学,就跟着李天骥在院子里学些简单的太极招式,日子过得平静又踏实。
而国术馆的工作人员,则忙着整理李天骥相关的国术资料,尤其是之前从日本电影里截下来的24张太极拳定帧照片——这些照片是编写太极教材的核心,工作人员特意把照片做成了底片,打算再冲洗几份,一份给李天骥研究,一份存档,一份留给国术馆的老拳师们参考。
负责整理底片的是国术馆的年轻干事小林,他做事向来仔细,每天一到岗,就把自己关在资料室里,一张一张地核对底片。这24张底片,他已经核对了两遍,都没发现问题,可就在第三遍核对时,当他拿起第7张标注着“白鹤亮翅”的底片,对着灯光查看时,却皱起了眉头。
正常的底片,对着灯光能清晰地看到李天骥“白鹤亮翅”的招式轮廓,可这张底片,对着灯光看过去,却是一片空白,除了底片边缘的黑色边框,中间没有任何影像。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拿错了?”小林嘀咕着,赶紧翻找资料室的档案,想看看是不是把底片放混了。
可找了半天,档案里标注的第7张底片,就是他手里这张空白的,之前核对时留下的记录,也明确写着第7张是“白鹤亮翅”,没有任何异常。
“不对啊,前两遍核对的时候明明是好的,怎么突然就成空白的了?”小林心里犯了嘀咕,又把这张空白底片凑到灯光下,看得更仔细了些。
就在这时,他发现空白底片的右上角边缘,隐约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痕迹里还藏着几个模糊的字符,不像是中文,倒像是俄文。
小林心里一紧,赶紧找来放大镜,对着那些痕迹仔细查看——虽然字迹模糊,有的地方还因为血迹干涸而残缺,但他还是勉强辨认出了几个俄文字母,连起来大概是“危险”“守护”“秘密”的意思。
“不好!底片被人动了手脚!”小林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放大镜“啪”地掉在桌子上。
他很清楚,资料室的钥匙只有他和资料室主任两个人有,平时进出都要登记,门窗也都锁得好好的,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换掉底片,还在空白底片上留下俄文血书?
小林不敢耽搁,赶紧拿着空白底片去找资料室主任。主任看到空白底片和上面的俄文血书时,脸色也沉了下来:“这绝不是意外,肯定是有人故意换了底片,还留下这血书传递消息!”两人不敢怠慢,立刻拿着底片去找陈老和李天骥。
此时,李天骥正在国术馆的练功房里,和几位老拳师研究太极招式。看到小林和主任神色慌张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底片,李天骥停下动作,疑惑地问道:“小林,主任,出什么事了?”
陈老也看出两人神色不对,皱着眉说:“别急,慢慢说。”小林赶紧把手里的空白底片递过去,又把自己核对底片的过程,还有发现底片空白、边缘有俄文血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天骥接过底片,对着练功房的窗户光查看,当看到空白的画面和边缘模糊的俄文血书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白鹤亮翅’是太极24式里的关键招式,藏着卸力打力的精髓,有人特意换掉这张底片,肯定是不想让咱们掌握完整的太极招式。”他顿了顿,又指着那些俄文血书,“而且这俄文,还有血迹,说明对方不仅来偷换过底片,很可能还遇到了危险,或者是在警告咱们什么。”
陈老也接过底片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之前放映室灯泡炸裂,就觉得有人在搞鬼,现在底片又被换,还留了俄文血书,看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这24张太极照片来的,说不定还跟国外的势力有关。”
几位老拳师也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要赶紧排查国术馆的人员,有的说要加强资料室的安保,还有的说要赶紧研究那俄文血书,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线索。
李天骥沉默着,手指轻轻摩挲着空白底片的边缘,那干涸的血迹早已没有温度,却透着一股寒意。
他很清楚,这张空白底片,还有上面的俄文血书,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消失的“白鹤亮翅”图案里,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些觊觎底片的各方势力,也已经浮出水面,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再平静了。
“陈老,”李天骥抬起头,眼神坚定,“立刻加强资料室的安保,安排人24小时值守,同时让人去请懂俄文的专家,尽快破译这血书上的完整内容。另外,把剩下的23张底片都重新核对一遍,确保没有其他问题。咱们一定要守住这些底片,绝不能让秘密落入外人手里!”
陈老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下去。
练功房里,众人忙碌起来,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一场围绕太极底片的暗战,已经悄然打响。而那张空白底片,还有上面模糊的俄文血书,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新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