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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馆的辣椒油香是被秋阳烘暖的。正午的光斜斜切过油腻的窗棂,玻璃上凝着的旧油花被照得透亮,像撒了把碎金,又像把揉碎的阳光全裹进了这方寸空间——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都被染成了浅金色,慢悠悠地在光里打着转。风从巷口慢悠悠飘进来,先蹭过门口摆着的绿萝叶,沾了点清晨的水汽,才裹着辣香往屋里钻,把浮在空气里的香气拆成无数细碎的金芒,有的落在食客的发梢,有的绕着桌角的醋瓶打转,最后轻轻落在一尘的发梢。

他坐在最靠里的角落,椅腿下垫着半块砖——砖面被岁月磨得光滑,边缘泛着浅黄,是店主老周昨天特意找给他的。老周总说“读书人坐得稳当些,才好安心琢磨事”,这话像颗暖糖,揣在一尘心里,甜得很实在。此刻他抬手摸了摸椅腿下的砖,能感觉到砖块传来的微凉,指尖顺着砖缝轻轻划过去,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爷爷用砖给院子铺的小路,也是这样带着岁月的温度,踩上去踏实得很。

这条老巷里的人总这样,总在不经意间递来些细碎的温柔。就像巷口那棵老梧桐,夏天把阴凉洒给路过的人,秋天把落叶铺成金色的毯;就像卖豆腐的张婶,每次看见他都会多舀一勺豆腐脑;就像修鞋的李叔,上次他鞋子开了胶,李叔没收钱,还说“读书人不容易,这点小事不算啥”。这些温柔像春雨,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心里,慢慢滋润出一片柔软的地方。

他把皱巴巴的餐巾纸轻轻铺平在桌角,动作轻得像在展开一片薄云。指尖先蹭了蹭桌沿积的薄油,指腹沾了点黏腻的触感——那油是常年累月攒下的,带着面馆特有的烟火气。他下意识地在牛仔裤缝蹭了蹭,那裤子是前年在旧货市场淘的,裤脚已经磨出了毛边,膝盖处还有块不明显的补丁,却是他洗得最干净的一条。蹭了两下,确认指尖没有油了,才敢让纸页慢慢贴实桌面,仿佛这张薄薄的、印着面馆logo的餐巾纸,不是随手可得的消耗品,而是承载着满心期待的宣纸,稍重些就会破,稍用力就会揉碎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盼头。

纸面左上角印着面馆的logo,是只憨态可掬的白瓷碗,碗沿缺了个小角,线条画得笨拙却亲切,像孩童笔下的简笔画,带着点不完美的可爱。一尘低头看了眼手边的青瓷碗,碗沿果然也有道细浅的磕碰痕——上次他来吃面,不小心把碗碰到桌角,声音“当啷”一声,他当时慌得赶紧道歉,老周却摆了摆手说“不碍事,老碗都这样,有烟火气”。

此刻看着纸上的碗和手里的碗,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完美的东西,反而更让人觉得踏实。就像这巷子里的老房子,墙皮斑驳,却藏着最实在的生活;就像奶奶煮的粥,偶尔会煮糊一点,却带着最温暖的味道;就像他手里的这支旧钢笔,笔帽没了漆,却能写出最真诚的字。完美的东西像天上的云,好看却抓不住,而这些带着小瑕疵的事物,才是生活里最真切的温柔。

他从帆布包侧袋摸出支旧钢笔,帆布包的缝线处磨出了毛边,是用了三年的旧物——包带处还缝着块补丁,是去年他背着包去旧书市时,不小心被树枝扯破的,他自己用针线缝了好久,针脚歪歪扭扭,却很结实,至今都没再裂开。钢笔笔帽早没了漆,露出银白的金属底,边缘被磨得发亮,是去年深秋在旧书市淘的。

那天他在书市转了一下午,从街头转到街尾,脚都走酸了,最后在一个老爷爷的摊位前看到这支笔。老爷爷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堆旧书和旧文具,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撒了层霜。一尘拿起钢笔,笔尖在废纸上轻轻划了划,墨水流畅地晕开,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老爷爷说“这笔写起来顺,读书人用正好,十块钱你拿去吧”。他当时摸了摸口袋,只有八块现金,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说“爷爷,我只有八块,能不能……”话还没说完,老爷爷就笑着说“没事,差两块就差两块,看你是真心喜欢,拿着吧”。

此刻捏着笔杆,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用的第一支钢笔——是父亲送他的小学毕业礼物,笔帽上有朵小小的蓝花,笔杆是淡蓝色的,像雨后的天空。他当时把那支笔当成宝贝,每天都用干净的布擦好几遍,连写字都格外小心。后来那支笔在放学路上弄丢了,他沿着放学的路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哭了整整一晚。奶奶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说“丢了就丢了,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可直到现在,他还是会想起那支笔,想起笔帽上的蓝花,像想起一段藏在时光里的温柔,想起父亲当时温柔的眼神。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水在笔尖积了点,像颗小小的黑珍珠。他深吸一口气,先落下“公益诗社”四个字。笔锋轻轻颤了颤,墨痕在纸面洇开细浅的晕,像初春湖面刚融的冰,带着点不确定的软,又透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那是怕写得太重,压碎了心里的梦想;又怕写得太轻,显不出这份期待的分量。

他盯着这四个字看了会儿,目光在“公益”两个字上停留得最久。这两个字是三个月前在图书馆翻旧杂志时,悄悄种在心里的。那天他在图书馆的角落翻一本泛黄的文学杂志,封面都快掉了,里面的纸页也泛着浅黄,却像藏着宝贝。杂志里有篇报道,写的是外地一个公益诗社的故事:几个年轻人租了间小屋子,摆上二手桌椅,每周组织大家读诗、写诗,不管是学生还是打工的人,只要喜欢诗,都能进去坐。

照片里的屋子很小,墙皮有些掉,却摆着几盆绿植,绿油油的叶子透着生机;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摊开的诗集上,暖得让人心里发颤;有人坐在桌前读诗,声音轻轻的,有人在纸上写着什么,嘴角带着笑。当时他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酸酸的——他想起自己每次读诗时的快乐,想起那些藏在诗句里的感动,忽然就想,要是自己住的这条老巷里,也有个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不用大,不用华丽,只要能让喜欢诗的人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有多么贵重的书,只要能让大家一起分享喜欢的诗句;不用有多么热闹的活动,只要能让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借着诗句说出来。从那天起,“公益诗社”这四个字就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慢慢发了芽,每天都在悄悄生长。

他开始留意巷子里的闲置房子,每天放学都会绕着巷子多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他开始打听二手桌椅的价格,路过旧货摊就会停下来问问,把价格记在笔记本上;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满各种想法——有时是诗社的活动计划,比如每周组织一次读诗会,每月办一次诗歌分享;有时是想邀请的读者,比如巷口卖花的阿姨,她总喜欢在卖花时哼着歌,肯定也喜欢诗;有时只是简单的几句鼓励自己的话,比如“加油,一定会实现的”“别放弃,再坚持一下”。

可直到今天,他才敢把这四个字写在纸上,写在这张皱巴巴的餐巾纸上。像终于敢把心里的秘密,轻轻捧到阳光下,怕被风吹走,又盼着能被人看见。

“二手桌椅”——他偏过头,望向面馆外巷口的旧货摊。视线穿过玻璃窗,能看见摊面上摆着的几张掉漆的木桌,桌腿上缠着透明胶带,却被摊主擦得发亮,连木纹里的灰都抠得干干净净,像被精心照顾的老朋友。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总穿着件蓝色的工装外套,袖口磨得有些发白,却洗得很干净。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来摆摊,傍晚才收摊,收摊前总会把桌椅再擦一遍,动作慢悠悠的,却很认真,像在照顾自己的老伙计。

上次路过时,他特意停下来问过价。当时大叔正蹲在地上擦桌子,手里拿着块旧布,一点一点地擦着桌面的划痕,阳光落在他的背上,像给了他一层温暖的铠甲。听见他的话,大叔抬起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小伙子是要开店?这几张桌都是好木头,就是掉了点漆,不影响用。你要是诚心要,三张桌六把椅,三百块,我还能给你送到地方,不用你自己搬。”

当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只有一百五十多块,那是他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只够付一半。他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说“我再想想,谢谢您”。大叔也没多问,只拍了拍桌子说“想好了再来,这几张我给你留着,别人来问我不卖”。那一刻,他心里暖暖的,像喝了杯热奶茶,甜到了心坎里。

此刻他把“三百”写在“二手桌椅”下面,数字写得格外小,又在旁边轻轻画了道横线,像怕这两个数字太沉,压垮了薄薄的餐巾纸,也压垮了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笔尖悬在纸上,他又想起那几张木桌——桌面虽然有划痕,却很平整,摸上去能感觉到木头的纹理,带着岁月的温度。他想象着,要是在桌上铺块素色的棉麻桌布,米白色的,上面绣着小小的兰花,再摆上几本翻旧的诗集,书页里夹着干枯的花瓣;桌角放个小小的玻璃花瓶,插上巷口采的野菊,黄色的、白色的,小小的一朵,却很精神。

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里也泛起了光——诗社里的人围坐在桌前,有人读诗,有人听,有人在纸上写着自己的心情,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多好啊。可再看纸上的“三百”,心里又泛起点慌——他现在攒的钱,加上上个月给出版社抄稿子赚的一百块,总共也才两百五十块,离三百块还有五十块的差距。这五十块,像条小小的沟,横在他和梦想之间,让他有点难过,又有点着急。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巷口梧桐叶的气息,吹得纸页轻轻晃了晃,像在跟他打招呼。他赶紧用手按住纸角,指尖摸到纸背粗糙的纹理,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用糙纸给他包书皮。那些糙纸是爷爷从镇上买来的,纸面粗糙,却很结实,上面印着浅黄的花纹,像田野里的小野花。

奶奶包书时,总会把纸折得整整齐齐,先沿着书的边缘折出印子,再小心翼翼地把书角包好,生怕把书弄破。边包边说“糙纸经磨,藏得住字,也藏得住念想。你把书好好包着,能读很久,能陪你很久”。那时候他不懂奶奶的话,只觉得糙纸没有光滑的塑料书皮好看,还偷偷跟同学抱怨过。

可现在摸着这张餐巾纸,摸着纸背的粗糙,他忽然懂了——有些念想,有些期待,哪怕写在皱巴巴的、粗糙的纸上,也依旧滚烫,依旧值得被好好珍藏。就像他心里的公益诗社,哪怕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有几个写在纸上的数字,也依旧是他心里最珍贵的东西,是他愿意用所有努力去守护的梦想。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长时间盯着纸面,眼睛有点干涩。视线又落回纸上,钢笔尖在“修漏水”三个字上顿了更久,墨水在笔尖积了点,差点滴落在纸上。他赶紧把笔尖抬起来,指尖捏着笔杆,指节微微泛白——一想到“修漏水”,他就想起那间租来的老平房,想起屋顶的松瓦,想起漏雨时接水的塑料盆。

那间房子是巷尾闲置的旧仓库,房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老太太知道他是读书人,又听说他要做公益诗社,帮大家找个读诗的地方,便以很低的价格租给了他,每月只收一百块房租,还说“要是钱不够,晚几天给也没事”。

房子不大,墙面有些斑驳,有的地方还掉了墙皮,露出里面的红砖,却很安静——白天能听见巷子里的蝉鸣,“知了知了”地叫着,像在唱着夏天的歌;能听见卖豆腐的吆喝声,“豆腐——新鲜的豆腐——”,声音洪亮又亲切;晚上能看见星星从屋顶的小窗户探进来,一颗一颗,亮晶晶的,像在跟他说悄悄话。

他第一次去看房时,就喜欢上了那里。墙角有个小小的灶台,虽然不能用了,上面却还留着以前做饭的痕迹,能想象出以前有人在这里做饭的样子;窗户下面有张旧木桌,桌面很平整,正好能当书桌,他可以在上面写东西,读诗;最让他喜欢的是,房子后面有个小小的院子,虽然长满了杂草,却能看见远处的老槐树,春天能看见槐花开,夏天能听见槐树叶沙沙响。

可房子也有个缺点——屋顶有片青瓦松了。上次下秋雨,雨下得不大,却很密,像牛毛一样。他正在屋里整理淘来的旧书,忽然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抬头一看,屋顶正往下滴水,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赶紧找了个塑料盆放在下面,水珠砸在盆底“嗒嗒”响,声音很轻,却很有节奏,倒像谁在轻轻敲诗韵,敲在他的心上。

他当时还笑着想,要是把这声音写进诗里,应该会很有趣,题目就叫《雨的诗》。可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他却发现盆里的水渗进了墙角,把他堆在那里的旧诗集打湿了几页——那些诗集是他从旧书市一本一本淘来的,有的书页已经泛黄,有的封面已经掉了,有的甚至缺了页,却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像他的老朋友一样。

看着皱巴巴的书页,上面的字迹都变得模糊了,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疼又慌。他赶紧把书搬到窗边晾干,一页一页地抚平,可那些褶皱却再也弄不掉了,像在书上留下了一道疤痕,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疤痕。

上周他请修房的师傅来看,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里总拿着个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工具。师傅踩着梯子爬上屋顶,动作很灵活,像只猴子。他摸了摸松了的瓦片,又用手敲了敲旁边的瓦,听了听声音,然后下来绕着房子转了圈,说“得换两块新瓦,再补补檐角的灰,不然下次下雨还漏,到时候漏得更厉害,把你的书全泡坏了。材料加上工钱,至少五百块”。

“五百”这两个字,师傅说得很轻,却像块石头,重重砸在他心里,让他一下子就慌了。他当时没敢立刻应,只低着头说“我再凑凑钱,谢谢您”。师傅看出了他的难处,拍了拍他的肩说“小伙子别急,慢慢凑,我先帮你把松了的瓦暂时固定下,用点铁丝绑一绑,别再漏雨,等你凑够钱了,我再来给你换新的”。

此刻他把“五百”写在纸上,数字写得格外重,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墨痕透过纸背,在桌角留下淡淡的印,像心里那道沉甸甸的痕迹。他盯着这两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甲缝里沾了点桌沿的木屑,有点痒,却没心思去擦。

他忽然觉得,原来想做件自己喜欢的事,要先跨过这么多“数字”的坎,要先面对这么多现实的难。那些在心里描绘了无数次的美好画面,一碰到“钱”这个字,就变得格外脆弱,像风中的烛火,稍微吹一下,就怕会灭;像刚开的小花,稍微碰一下,就怕会谢。他有点难过,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凑够这些钱,不知道自己的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宣传页五十张,二十块”——这是纸上最轻巧的数字了,像片小小的羽毛,落在一堆沉重的数字里,让他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他想起街角的打印店,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老板娘,总穿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个马尾,显得很干练。她总在柜台上摆着盆茉莉,白色的茉莉花开得很旺,每次路过打印店,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像走进了一个小小的花园。

上次他去问印宣传页的价,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修剪茉莉枝叶,手里拿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枯萎的花瓣,动作温柔得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听见他的话,老板娘抬起头笑了笑,眼睛像弯弯的月亮:“小伙子是要做什么呀?印宣传页是为了开店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不是开店,是想弄个公益诗社,就是让大家一起读诗、写诗的地方,想印点宣传页,让巷子里的人知道,要是有人喜欢,就可以来参加”。老板娘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公益诗社啊,这可是好事!能让大家多读读诗,多感受感受文字的好,太有意义了!你要是印简单点,黑白的,不用太复杂的图案,五十张算你二十块吧,便宜点,就当我也支持支持你做公益”。

当时他心里暖暖的,像喝了杯热糖水,甜得从舌尖暖到了心里,连说话都轻快了些:“谢谢您,太感谢了!您真是个好人!”老板娘笑着摆手说“不用谢,应该的,能帮上忙就好。要是以后需要再印,还来我这儿,我再给你优惠”。

此刻他把“二十”写在纸上,数字比前两个小了些,却透着点暖意,像冬日里晒到的一缕阳光,像寒夜里喝到的一口热汤,像雨天里撑在头顶的一把伞。他盯着这个数字,嘴角忍不住又微微上扬——原来在难走的路上,总会遇到些愿意伸出手帮一把的人,总会遇到些不期而遇的温柔。这些温柔像小小的光,照亮了那些难走的路,也让他更有勇气继续往前走,让他觉得,自己的梦想不是遥不可及的,是有人愿意支持的。

他把纸上的数字一个个叠起来,像叠起一摞薄薄的瓦片,从“三百”到“五百”,再到“二十”,数字在纸面排着队,渐渐连成一串,像一条小小的路,通向他的梦想。他一边叠,一边在心里默默算着总数——三百加五百是八百,八百再加二十是八百二十。八百二十块,这个数字像条小蛇,悄悄钻进他心里,让他有些慌,怕自己凑不够;又有些期待,盼着自己能快点凑够,快点把诗社开起来。

他摸了摸帆布包的内侧口袋,那里装着他攒的钱——是上个月给出版社抄稿子攒的。出版社的编辑是他在旧书市认识的,编辑叔叔也喜欢旧书,每次去旧书市都会跟他聊几句,知道他喜欢文学,字也写得工整,便让他帮忙抄录一些旧诗集。

那些旧诗集的字迹很模糊,有的甚至缺了页,需要他一字一句地辨认,有时候一个字要认很久,还要查字典确认;然后再工整地抄录在稿纸上,不能有一点涂改,不然就用不了。抄完一本给五十块,他上个月抄了六本,攒了三百块。这三百块,他没舍得花一分,连想买的一本新诗集都没买,小心翼翼地放在帆布包的内侧口袋里,像守护着宝贝一样。

三百块,离八百二十块还差五百二十块。他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放在桌角——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有三张五十的,两张二十的,还有四张十块的,加起来正好三百。纸币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有些地方因为经常摸,都变得有些软了。他把钱轻轻摊开,像摊开一片小小的希望,又像摊开一堆沉甸甸的无奈。钱不多,却都是他用汗水换来的,每一张都藏着他的努力;可钱又太少,不够支撑起心里的那个梦,不够让他的公益诗社变成现实。

直到最后画总括线时,笔尖忽然顿住,墨汁在纸面凝了个小墨点,像颗悬着的星,孤零零地落在纸角。他盯着那个墨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鼻子也有点酸。他想起小时候,每次遇到难题,比如不会做的数学题,比如和同学闹了矛盾,奶奶都会摸着他的头说“别慌,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困难就像小山坡,慢慢爬,总能爬过去的”。

可现在,他看着纸上的数字,看着桌角的钱,却不知道“办法”在哪里,不知道这“小山坡”该怎么爬过去。他有点想放弃,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做不成这件事;可又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让心里的种子枯萎。

风又从窗缝钻进来,比刚才更凉了些,带着秋天的气息,掀动纸页的一角。他赶紧用手肘压住,指尖摸到纸背的粗糙,又想起奶奶的话,想起巷子里那些人的温柔——老周的半块砖,带着他的关心;旧货摊大叔的“给你留着”,带着他的善意;修房师傅的“暂时固定下”,带着他的体谅;打印店老板娘的“便宜点”,带着他的支持。这些细碎的温柔像一颗颗小石子,慢慢填满了他心里的慌,让他稍微平静了些,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有很多人在默默支持他。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秋阳还在,把巷口的梧桐叶照得金黄,像给叶子镀了层金。一片叶子慢慢飘下来,像一只蝴蝶,轻轻落在旧货摊的木桌上。摊主大叔正弯腰把叶子捡起来,放进旁边的纸篓里,然后又继续擦桌子,动作慢悠悠的,却很认真,一点都不着急。看着这画面,一尘忽然觉得,生活或许就是这样,有难,有慌,却也有温柔,有希望。

就像这秋天,有落叶的萧索,让人觉得有点难过;却也有秋阳的温暖,让人觉得舒服;有桂花的清香,让人觉得开心。就像他的梦想,有现实的难,让他觉得有点慌;却也有别人的支持,让他觉得温暖;有自己的努力,让他觉得有希望。

他低下头,看着纸上的“公益诗社”四个字,看着那些数字,看着那个像星星一样的墨点。他拿起钢笔,在墨点旁边轻轻画了个小小的圈,像给星星画了个小小的光环,让它不再孤单。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在总括线下面,慢慢写下“再攒”两个字——笔尖很轻,却透着点坚定,像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再攒攒,再等等,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把那些数字凑齐,总会把心里的公益诗社,变成现实。

他可以再多抄几本诗集,多赚点钱;可以再省着点花,把零花钱都攒下来;可以去问问有没有其他的兼职,比如帮别人写点东西,帮别人看店。只要努力,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凑够钱的。

秋阳慢慢移过窗棂,落在餐巾纸上,把那些字和数字都染成了暖金色,像撒了层金粉,好看极了。一尘捏着钢笔,坐在角落,听着汤锅咕嘟的声音,像在唱着歌;闻着辣椒油的香气,带着烟火气;心里的慌慢慢淡了些,只剩下那点滚烫的期待,像秋阳一样,在心里慢慢散开,暖了整个心房,暖了他的梦想。

他知道,这条路可能会很难,可能会遇到很多挫折,可他不会放弃。因为他心里有个公益诗社,有个小小的梦想,有份大大的期待——他想让这条老巷里,多一个读诗的地方;想让更多人,感受到诗的美好;想让自己的梦想,在阳光下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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