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竹里轩外的竹林在风中发出沙沙轻响。李子遇看着徐听走出书房,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与往常无异,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的凝重。
“叶夫子同你说了什么?”终究还是没忍住,李子遇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徐听侧头看了她一眼,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点点星光,也映着他的影子。
他忽然笑了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子遇,你说本少这副样子,上了擂台,能撑过几招?”
李子遇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果然是因为天骄战?”
“大比第四,”徐听摊了摊手,语气轻松,眼神却没什么笑意,“想躲也躲不掉啊。”
“不行!”李子遇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你没有一丝修为,如何能与九离天骄对战?这不是送死?”
“哦?”徐听挑眉,凑近了些,戏谑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子遇这是……担心我?”
李子遇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绪更乱,下意识后退半步,别开脸,强自镇定道:“你……你若有闪失,姜瑶那丫头怕是要哭死。”
提起姜瑶,徐听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放心吧,本少惜命得很。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跟太平吗?总不能看着我真被人打死在台上吧?”
他语气轻佻,但李子遇却听出了其下的认真与决绝。她知道,徐听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会更改。
“……我会护着你。”李子遇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擂台之上,若事不可为,认输便是,无人敢笑话你。”
徐听看着她微微紧绷的侧脸,心中一动,他哈哈一笑,重新迈开步子:“走吧走吧,回去睡觉。”
将李子遇送回她的院落后,徐听独自走在明德院的青石小径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眸底深处,一丝暗金光芒流转不定。
天骄战……
这局面,可比预想的还要麻烦。皇室那边,恐怕正等着看自己如何应对,甚至可能盼着自己这个隐患折在擂台上。外力能提供的庇护有限,真正的生死关头,还得靠自己。
该如何破局?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光芒在他指尖一闪而逝,他感应着体内那团蛰伏的、融合了部分无字道碑灵力的暗金本源。
这股力量极其霸道,不受控制,但若能在关键时刻引导出一丝……或许能制造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风险同样巨大,一个不慎,先爆体而亡的就是自己。
而且,如何在这危机重重的天骄战中保住自己这“纨绔”的人设,也是重中之重。
“看来,得抓紧时间研究一下了。”徐听摩挲着手中的玉简,眼神闪烁。他需要一种能让他这个“凡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合理地影响战局的方法。硬碰硬是下下策,取巧,才是他的风格。
回到住所,推开房门,室内一片寂静。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徐听脸上的惫懒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天武城灯火阑珊,远方的宫城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隔绝阵法大开,徐听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开始飞快地书写。
“剑七。”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唤道。
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浮现,单膝跪地:“少主。”
徐听将两张纸条递过去,声音低沉而清晰:“第一张,传给剑九,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情报送来。第二张,上面的材料,想办法在三日内备齐,送到我院中,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剑七接过纸条,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暗流汹涌。九离女帝即将亲临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各大势力。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两国天骄战,关乎国体颜面乃至未来国运,引得全民关注,赌坊甚至已经开出了盘口,猜测胜负归属。
徐听却仿佛置身事外,依旧是我行我素。在书院听课时常打瞌睡,被训斥了也浑不在意。偶尔溜去神机院外围,美其名曰“感受星辰道韵”,实则是想看看能否找到类似御劫大阵玉简那样,能让凡人催动的特殊法器或阵盘,可惜一无所获。
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明德院的房间里,不断尝试以内息引导、模拟那股暗金本源的波动,试图找到一丝可控的契机。
此过程凶险无比,数次差点引动灵力暴走,幸亏有剑七护法,可以强行压下,经过数天实验,他的气机已经十分紊乱。
这一切落在许太平和李子遇眼中,自然成了“忧思过甚”、“压力过大”的表现。
这日午后,许太平寻到了在湖边柳树下假寐的徐听。
“启之。”许太平在他身旁坐下,声音温和,“天骄战之事,你无需过于忧心。若有性命之忧,不论规则如何,我都会出手。”
徐听看着许太平真诚而温和的眼睛,心中微暖。他知道,这位表兄是真心实意地想保护他。
“太平,谢了。”徐听坐起身,拍了拍许太平的肩膀,“不过,本少虽然是个废物,但好歹也是叶夫子的记名弟子,总不能真给夫子丢脸不是?总得……想想办法。”
许太平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位表弟似乎并非全然没有准备,但他并未点破,只是颔首道:“若有需要,随时开口。”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天武大帝负手立于观星台上,俯瞰着脚下恢弘的帝都。大皇子泰王静立其后。
泰王沉吟片刻,道:“陛下,根据密报,九离王朝内近来似有异动。女帝此行,或有意借天骄战扬威,稳固国内局势,亦或……是想亲眼看看我天武新一代的成色,尤其是……那位身负‘帝运’传闻的徐听。”
天武大帝眼中寒光一闪:“徐听……他近日如何?”
“依旧那般纨绔做派,时常逃课,未见有何异常举动。似乎……对天骄战颇为恐惧,曾向叶危询问退赛可能。”泰王据实以报。
“恐惧?”天武大帝冷哼一声,“是真是假,犹未可知。不过,他若真能意外陨落在擂台之上,倒也省了朕一番手脚。”
泰王低声道:“儿臣明白。届时抽签与规则制定,我们或可……稍作安排。”
“不要太过明显。”天武大帝淡淡道,“女帝目光如炬,莫要让她看了笑话。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是。”
“不过你说,那小子灵脉不显到底是真,还是假?”天武大帝看向泰王,面色阴沉。
泰王心头一凛,“儿臣……儿臣不知。若是假的……那这份隐忍二十年的深沉心思……”
天武大帝冷笑一声,“多说也无益,且看这天骄战,他如何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