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月度教学检查计划表》钉在办公室公告栏时，教学楼的晨读铃刚响过第三声。红色水笔在“高三（2）班教案抽查”和“食堂卫生突击检查”那两项旁画了圈，笔尖顿了顿，又在末尾添上“课间操纪律整改”——昨天德育处反馈，高三年级有几个班的学生做操时敷衍应付，甚至躲在教学楼里写作业。
作为市三中的教导主任，林夏的一天总是从清晨六点半开始。他习惯提前半小时到学校，先绕着校园走一圈：检查校门口的安保人员是否到岗、查看操场的体育器材有无损坏、确认食堂的食材采购公示是否更新。教学楼的走廊里还很安静，只有保洁阿姨在拖地，水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晨读声，构成校园特有的晨间旋律。
“林主任，早啊！”高一（1）班的班主任张老师抱着教案走过，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昨天您说的那个转学生手续，我已经把材料交上去了，麻烦您帮忙催催？”
“放心，我今天上午就去教务处跟进，保证不耽误孩子上课。”林夏点点头，接过张老师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转学生的姓名和原学校，“对了，这孩子之前在老家的成绩怎么样？有没有需要特殊关注的地方？”
“听原学校老师说，成绩中等，但偏科严重，数学能考120多分，英语却总在及格线徘徊。”张老师叹了口气，“我打算让班里的英语课代表跟他结对子，您看可行吗？”
“没问题，后续要是需要英语组老师补课，随时跟我说，我来协调。”林夏把纸条夹进笔记本，又叮嘱道，“刚转来的孩子容易不适应，你多留意他的情绪，有情况咱们及时沟通。”
走到高三教学楼时，晨读声已经变得响亮。林夏透过窗户往里看，高三（2）班的语文老师正在领着学生背古诗，大多数学生都挺直腰板，手里的课本翻得沙沙响，但最后一排有个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觉，校服外套蒙着头，只露出一截乱蓬蓬的头发。
他轻轻推开门，走到男生身边，没立刻叫醒他，而是先看了眼桌上的试卷——昨晚刚考完的数学周测，分数栏里写着“58”，红笔圈得刺眼。男生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看到林夏时，眼神里满是慌乱，赶紧把校服外套拽下来，坐直了身子。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林夏的声音很轻，没影响到其他同学，说完便转身走出教室。
回到办公室时，桌上已经堆了几份文件：教务处送来的《期中考试安排草案》、德育处的《学生违纪情况汇总》，还有后勤组的《校园设施维修申请》。林夏先拿起《期中考试安排草案》，翻到高三年级那一页——考试时间定在两周后，刚好和省里的“高三模拟联考”撞了日期。他立刻给教务处打了电话：“王主任，高三的期中考试时间得调整一下，跟模拟联考冲突了，学生精力跟不上，效果也不好。”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电话那头的王主任语气无奈，“但校长说要赶在月底前完成期中考试，好腾出时间复习，你看能不能跟模拟联考的主办方沟通，把咱们学校的考试时间提前两天？”
“我试试吧，不过主办方那边不一定好协调。”林夏挂了电话，从抽屉里翻出模拟联考主办方的联系方式，先给负责人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然后才开始处理其他文件。
刚在《学生违纪情况汇总》上签完字，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是刚才在高三（2）班睡觉的男生，叫陈阳。他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小声说：“林主任，您找我。”
林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昨晚没睡好？”
陈阳点点头，声音更低了：“昨晚写作业写到凌晨两点，早上没起来，就……”
“是写作业，还是偷偷玩手机了？”林夏拿出他桌上的数学试卷，“这张周测卷，基础题错了一大半，压轴题却写对了两步，说明你不是不会，是心思没在学习上。”
陈阳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妈最近总跟我爸吵架，昨晚他们又吵到半夜，我根本没法写作业，只能躲在房间里玩手机……”
林夏的心软了下来，他递过一张纸巾：“家里的事影响到你，我能理解，但高三是关键时期，你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耽误学习。这样，你先把家里的情况跟我说说，要是需要帮忙，咱们一起想办法。”
陈阳擦了擦眼泪，慢慢说起家里的情况：父母最近因为生意亏损，总是吵架，甚至提到了离婚，他每天晚上都很害怕，根本没心思学习。林夏听完，心里有了主意：“我下午跟你妈打个电话，跟她聊聊你的情况，让她多关注你的情绪。另外，我给你安排数学老师补课，每周三放学后，你到办公室来，老师帮你补基础题，争取下次周测能进步。”
陈阳抬起头，眼里有了光：“谢谢林主任，我一定好好学。”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愿意努力。”林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教室吧，别耽误了上课。”
陈阳走后，林夏立刻给数学组的李老师打了电话，说明陈阳的情况，李老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这孩子脑子挺灵的，就是基础差了点，补补肯定能上来。”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是食堂负责人打来的：“林主任，不好了！今早采购的青菜里发现了虫子，我们已经把那批青菜都扣下来了，但中午的蔬菜不够用了，您看怎么办？”
林夏心里一紧，食堂的食品安全是大事，绝对不能出问题。他立刻说：“先把有问题的青菜封存，不准使用！我现在联系蔬菜供应商，让他们紧急送一批新鲜青菜过来，中午开餐前必须送到。另外，你让后厨先清点现有的蔬菜，不够的话，先调整菜单，保证每个学生都有热菜吃。”
挂了电话，林夏一边联系供应商，一边往食堂赶。路上遇到了德育处的刘主任，他正领着几个学生检查校园卫生：“林主任，急急忙忙去哪呢？”
“食堂的青菜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林夏脚步没停，“对了，课间操纪律整改的事，你跟高三的班主任再强调一下，让他们亲自带队，别让学生躲在教室里。”
“放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今天课间操肯定没问题。”刘主任在后面喊。
到食堂时，后厨已经把有问题的青菜堆在角落，用保鲜膜封了起来。负责人正拿着清单，跟厨师长商量调整菜单：“现有的白菜和萝卜够做一道菜，再加上昨天剩下的土豆，能凑两道热菜，但不够三个菜，怎么办？”
“我已经联系了供应商，他们说半小时内送到一批青菜和番茄，应该能赶上中午开餐。”林夏走到堆放青菜的角落，仔细看了看，虫子都是菜虫，没有农药残留的迹象，但还是得谨慎处理，“这批有问题的青菜，下午让后勤组处理掉，别随便丢弃，免得污染环境。”
负责人点点头：“好的林主任，我记下来了。”
林夏在食堂待了半小时，直到供应商送来了新鲜蔬菜，检查无误后，才放心离开。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模拟联考主办方的消息也回了过来，同意将市三中的考试时间提前两天，林夏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教务处的王主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中午吃饭时，林夏在食堂遇到了高三（2）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林主任，陈阳的事谢谢您，刚才他跟我说，您帮他安排了补课，还打算跟他妈妈沟通，这孩子现在学习的劲头足多了。”
“应该的，咱们做老师的，不仅要关注学生的成绩，还要关心他们的生活和情绪。”林夏夹了一口青菜，“对了，课间操纪律整改的事，你们班要带头做好，别让学生再躲在教室里了。”
“放心，我已经跟班里的学生说了，今天课间操肯定全员参加，我亲自盯着。”李老师笑着说。
下午一点半，林夏准时参加了“教学质量分析会”。会议室里坐满了各年级的班主任和学科组长，校长坐在主位，手里拿着《期中考试安排草案》：“刚才林主任已经跟模拟联考主办方沟通好了，高三的期中考试提前两天，其他年级按原计划进行。接下来，咱们重点讨论一下上个月的月考情况，尤其是高一、高二的偏科问题。”
林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月考数据分析报告》，投影在屏幕上：“从数据来看，高一的英语偏科最严重，平均分比其他科目低12分；高二的物理偏科严重，平均分比其他科目低10分。建议英语组和物理组的老师，下周开展一次‘偏科生专项辅导’，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帮学生补薄弱环节。”
英语组的张组长立刻说：“没问题，我们已经准备了辅导资料，就等安排时间了。”
物理组的王组长也点点头：“我们组也没问题，今晚就把辅导计划做出来，明天交给您。”
会议结束后，林夏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了陈阳妈妈的电话。她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林主任，谢谢您跟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孩子最近这么辛苦。我以后一定注意，不在孩子面前吵架了，多关心他的学习和情绪。”
“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林夏的语气很温和，“陈阳这孩子很聪明，就是最近受家里的事影响，心思没在学习上。咱们一起努力，帮他把成绩提上来，顺利考上大学。”
挂了电话，林夏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他想起早上答应张老师跟进转学生手续，便拿起笔记本，往教务处走去。教务处的王主任正在整理文件，看到林夏进来，笑着说：“你来得正好，转学生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就能让孩子来上学。”
“太好了，我这就跟张老师说。”林夏接过转学生的学籍档案，“对了，期中考试的考场安排，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我好提前跟后勤组沟通，准备考场的桌椅和监控设备。”
“明天就能做出来，做完了我第一时间发给你。”王主任说。
从教务处出来，林夏又去了后勤组，跟负责人沟通期中考试考场的准备情况。负责人拍着胸脯说：“放心林主任，考场的桌椅我们明天就开始检查，监控设备也会提前调试好，保证期中考试顺利进行。”
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下午五点半，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夏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记录：跟进转学生手续、处理食堂青菜问题、协调期中考试时间、安排陈阳补课……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他伸了个懒腰，刚想收拾东西下班，手机又响了，是德育处的刘主任打来的：“林主任，不好了！高二（3）班的两个学生在操场打架，还把对方的胳膊抓伤了，您快过来看看！”
林夏心里一紧，抓起外套就往操场跑。操场上围了一群学生，两个男生正被班主任拉开，其中一个男生的胳膊上有几道抓痕，脸上还带着泪痕；另一个男生低着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怎么回事？”林夏挤进人群，语气严肃。
班主任赶紧解释：“他们俩因为打篮球抢球，吵了起来，后来就打起来了。”
林夏先看了看受伤男生的胳膊，伤口不深，但已经渗出血珠：“先带你去校医室处理伤口，有什么事稍后再说。”然后他转向另一个男生：“你跟我来办公室。”
到办公室后，男生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林夏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冷静一下，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打架？”
男生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他抢球的时候故意推我，还骂我，我气不过，就跟他打起来了。”
“就算他推你、骂你，你也不能打架啊。”林夏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打架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自己和别人受伤，甚至受到学校的处分，影响你的前途。你想想，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被记过处分，对你以后的升学和就业都不好，值得吗？”
男生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愧疚：“我知道错了，林主任，我不该打架，我明天就跟他道歉，赔偿他的医药费。”
“知道错了就好。”林夏点点头，“明天你跟他一起到我办公室来，我帮你们调解一下，把矛盾解开。另外，你写一份检讨书，明天交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处理完打架事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校园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教学楼的几间教室还亮着灯，是留校学习的学生。林夏绕着校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下教室的门窗和操场的体育器材，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锁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回家。
走到校门口时，保安大爷笑着跟他打招呼：“林主任，今天又这么晚下班啊？”
“是啊，有点事耽误了。”林夏笑着回应，“您也早点休息，注意安全。”
回家的路上，林夏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想着今天的工作：有解决问题的欣慰，也有对学生的担忧。他想起刚当教导主任的时候，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总是手忙脚乱，甚至偷偷哭过好几次。但现在，他已经能从容应对，因为他知道，教导主任的工作虽然琐碎、辛苦，但每一件事都关系到学生的成长和学校的发展，不能有半点马虎。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妻子已经做好了晚饭，儿子正坐在沙发上写作业。看到林夏回来，儿子跑过来抱住他：“爸爸，你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回来？我都想你了。”
林夏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今天有工作要处理，以后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吃饭的时候，妻子抱怨道：“你最近天天这么晚下班，孩子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下周孩子学校开家长会，你能不能去一次？每次都是我去。”
林夏心里满是愧疚：“下周我尽量安排时间，要是实在没时间，我提前跟你说，好不好？”
妻子叹了口气：“好吧，你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吃完饭，林夏陪儿子玩了一会儿，然后帮他检查作业。儿子的数学作业错了好几道题，林夏耐心地给他讲解，直到他听懂为止。等儿子睡了，他又坐在电脑前，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整理期中考试的考场安排、跟进偏科生专项辅导的情况、调解高二（3）班两个学生的矛盾……
凌晨一点，林夏终于完成了明天的工作准备。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空，心里想着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但他不觉得累，因为他知道，每一份忙碌，都在为学生的未来铺路，为学校的发展添砖加瓦。
第二天一早，林夏还是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他刚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就看到高二（3）班的两个男生一起朝他走来，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拿着检讨书，另一个男生的胳膊上贴着创可贴。
“林主任，我跟他道歉了，医药费我也会赔偿。”拿着检讨书的男生说。
“林主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推他、骂他。”受伤的男生也说。
林夏笑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要好好相处，遇到问题多沟通，别再打架了。”
看着两个男生并肩走进教学楼，林夏的心里暖暖的。他拿出笔记本，在今天的工作计划上添了一笔：“跟进高二（3）班学生矛盾调解情况，确认两人和好。”
晨读铃再次响起，阳光洒满校园，新的一天开始了。林夏整理了一下衣领，快步走向办公室，准备迎接新的挑战。他知道，教导主任的工作没有终点，只有不断的付出和坚守，而这份坚守，只为了学生们能在晨光中茁壮成长，走向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