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记，要不……我们做两手准备？”赵东来沉吟半晌，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提出这个看似周全实则风险极高的主意，“您亲自去找沙书记，再深入谈一次，表明我们的立场和困难。另一边……我，我豁出这张脸，去找程度书记谈一谈？哪怕探探口风也好，总比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嗯？”李达康猛地转过身，手指几乎要点到赵东来的鼻子上，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去找程度谈？你以什么身份去谈？你配吗？啊？你告诉我，你配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谈条件吗？！”
他越说越气，在赵东来面前来回踱步，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脸上：“你还想在这里给我玩无间道？玩左右逢源？赵东来，我告诉你，就你这点道行，在程度那种人精面前，连提鞋都不配！你信不信你前脚刚踏进程书记的办公室，后脚沙瑞金和我这里就能收到风声？到时候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赵东来那点小心思，李达康一眼就看穿了。这家伙见风使舵，想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但这恰恰是官场大忌！一个“三姓家奴”的名声传出去，在任何派系里都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他李达康虽然也转换门庭，但自问还是有底线的。
当年赵立春当省委书记时，他作为曾经的秘书，也算是忠心耿耿，赵立春交代下来的指示，他从来没有打过折扣，执行得雷厉风行。
否则，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山事件”之后，赵立春也不会在易学习等人极力反对的情况下，依然力排众议，答应某些条件，硬是把他保了下来，还当了县委书记。
如今他投靠沙瑞金，一方面固然是看到了省长位置的诱惑，但更主要的是审时度势后的自保。
而他坚守的底线之一，就是不出卖赵家，不主动提供那些足以将赵立春置于死地的“黑材料”。
他隐约觉得，沙瑞金之所以一直没有完全接纳他、信任他，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李达康交出的“投名状”分量还不够。
“李书记，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完全是为了您，为了我们……”赵东来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忙站起来辩解，内心充满了屈辱。自己好歹也是四十多岁、副厅级的干部，在市里也是受人敬畏的角色，却被李达康像训孙子一样毫不留情地呵斥，这面子实在挂不住。
“好了好了，东来，你先坐下。”李达康发泄完怒火，看着赵东来尴尬又委屈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话重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缓和下来，“容我再好好想想，这事急不得，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他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敏感话题，“我听说，巡视组这几天，已经陆续找了省委的主要领导谈话。”
“我知道，”赵东来顺势坐下，压低声音说，“听说第一个找的就是程度书记。李书记，刘省长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来上班了，就等着到点退休。您说上面……会不会已经在考虑……”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是在猜测更高层的人事布局。
“不要瞎揣测！更不要在外面乱说！”李达康立刻严厉地打断了他，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下。
提起这个话题，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和不甘。
想起沙瑞金刚刚空降汉东时，各种“沙李配”的传闻甚嚣尘上，那是他李达康最风光、最接近权力顶峰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多么意气风发？可以说，在整个汉东，除了沙瑞金和即将退休的刘省长，他连高育良、吴春林、田国富这些资深的省委常委都不太放在眼里，觉得自己即将成为汉东名正言顺的“二把手”。
可谁能想到，短短一年时间，风云突变，局势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自己竟然会落到如今这种左右为难、前途未卜的尴尬境地？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他李达康本来应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现在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书房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东来看着李达康紧锁的眉头，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书记，思来想去，我觉得……或许还是应该找程度书记谈一谈。毕竟，他刚进省委常委班子不久，资历尚浅，在省里根基也不算深，说不定……会有合作的空间？”
他试图为这个提议寻找合理的依据。
“你对程度了解多少？”李达康猛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眼神锐利地看向赵东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你以为他凭什么能以三十七岁的年纪，就坐上省委常委、吕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仅仅是因为运气好，或者会搞经济？”
“外面不都这么说吗？”赵东来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酸意，“都说他搞经济是汉东第一块招牌，吕州Gdp在他手里翻着跟头往上涨。再加上……他老婆那天河控股集团，在吕州乃至全省的投资力度那么大，政绩想不好都难。”
他内心深处，始终对程度的快速晋升带着一份轻视和不忿。
赵东来内心独白： 不就是仗着有个背景深厚、财力通天的老婆吗？
听说他那位夫人江小姐，不仅出身显赫，还动用了家族庞大的资金和人脉，硬生生用巨额投资为他铺就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政绩之路。
那天河控股集团，如今已成长为涵盖内容生态、大数据、消防安防、智慧城市等多个前沿领域的互联网巨无霸，旗下几个核心应用的用户量加起来超过二十亿！
这还不算，天河控股在新能源领域也是绝对的龙头，是全国首家年营收突破万亿的民营企业，市场估值高达五千亿美元，若是上市，市值稳稳跻身全球前十。
拥有超过二十万员工，这样的企业走到哪里，当地的书记市长都得当财神爷一样供着。
有这样的贤内助，就算程度是头猪，江家也能把他抬进省委常委会！
赵东来时常在心里暗想，若是自己能有程度那样的妻族背景，别说省委书记了，至少那省长之位，他绝对要争上一争，哪会像程度现在这样，看似低调，一点进取的锐气都没有。
“他老婆？哼，”李达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幼稚的言论，“你真的以为，庞大如天河控股集团，是仅仅依靠江家的政治资源就能打造出来的？江家固然是政界望族，一等一的政治门阀，但论起在商海搏击、尤其是在这些需要顶尖技术和超前眼光的互联网、高科技领域开疆拓土，他们还差得远！江家或许提供了最初的庇护和某些关键资源，但能将天河做到如今这个规模，靠的绝不是简单的政治背景。”
“难道……您的意思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东来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摇头否定，他实在无法接受另一种更惊人的可能性，“我详细查过程度的背景，身世清白，父母都是普通知识分子，虽然他读书时确实很努力，成绩优异，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惊人的商业天赋或异于常人的地方啊？难道……他是燕京某个更加显赫、却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大家族的私生子？这才解释得通……”
他开始往更离奇的方向猜测。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达康没好气地打断了他越来越离谱的猜想，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脸上露出疲惫而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神情，“好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形势比人强……你帮我安排一下，想办法约一下程度书记，看看他……是否愿意赏脸，和我这个京州的书记，私下聊一聊。”
说出这番话，李达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曾几何时，他何曾需要如此低声下气地去“约见”一个资历远不如自己的同僚？
但时移世易，为了在京州这盘棋局中活下去，他甚至找到一线生机，有些头，不得不低。
........
“沙书记，有时间吗？我有工作向您汇报！”经过和程度、祁同伟的探讨之后，高育良决定先试探一下沙瑞金的意思。
他不相信程度说上面要对付赵家，更不相信沙瑞金想收汉大帮。
毕竟，赵立春是也算是开服玩家，虽然是晚期的开服玩家，现在的开服玩家不多了，所以，高育良想找沙瑞金谈一谈。
“好啊，育良书记，我今天上午刚好有点时间，你过来吧，我也想找你好好谈一谈！”沙瑞金高兴的说道。
想不到高育良这么快就想通了，说实话，沙瑞金还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