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未央宫偏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南中的疫情急报与东吴陈兵白帝城的军情,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个与会者的心头。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在刘禅(李世民)毫无表情的脸上,以及蒋琬、费祎、董允、太医令等重臣忧心忡忡的眉宇间。
“南中疫情,情况有多严重?”刘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直接看向太医令。
太医令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姓秦,此刻眉头紧锁:“陛下,据霍弋将军急报所述症状——突发高热、呕吐泄泻、身起红疹…极似‘伤寒时疫’,此病传染极烈,往往一户一人得之,继而一村一寨皆不能免!加之南中湿热,战后尸骸处理若有不慎,水源污染…恐…恐已成蔓延之势!”老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深知在这种缺医少药、民众相信巫蛊甚于医药的地方,大规模瘟疫意味着什么。
“霍弋已下令焚烧尸体、沸水饮用、隔离病患,措施得当,但恐仍不足矣。”费祎补充道,语气沉重。
刘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伤寒…在他的记忆里,这更像是细菌或病毒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在这个时代,确实是索命的阎罗。但他并非毫无准备。
“秦太医,朕此前令太医院制备的药材,库存尚有几何?”
秦太医一愣,随即答道:“回陛下,相应药材约有五十罐,其味辛烈,按陛下指示用于治疗腹泻肠澼,亦有些许效果…陛下莫非是想?”
“全部装箱!立刻!”刘禅斩钉截铁,“再按此方——”他快速口述了一个方子,主要是黄连、黄芩、黄柏等清热燥湿解毒的药材,“大量配比,一并急送南中!告诉姜维、霍弋,清洁饮水;令患者服用汤药;严格隔离,病死者尸体务必火化!此非瘴鬼,乃‘疠气’从口鼻而入,严防死守,或可遏制!”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措施明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他亲眼见过如何与这种看不见的敌人作战。殿内众人,包括秦太医,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对“疠气”之说似懂非懂,但皇帝给出的具体方法却似乎…很有针对性?
“陛下…此等举措,闻所未闻…”秦太医迟疑道。
“按朕说的做!”刘禅目光锐利地扫过他,“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能救人,便是良策!若无效,朕一力承担!”
“臣…遵旨!”秦太医被皇帝的目光所慑,连忙躬身领命。他隐隐觉得,陛下在医道上的某些“奇思妙想”,或许真能创造奇迹。
“蒋琬。”
“臣在。”
“即刻从太医署及民间征调自愿医者,组成‘医疗队’,由秦太医选派得力弟子带队,携带上述物资,星夜兼程,驰援南中!告诉他们,凡此行医者,归来后朕重重有赏,其家眷由朝廷优抚!”
“臣遵旨!”
处理完南中疫情,刘禅的目光转向东方,语气变得更加冷冽:“东吴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步骘带了多少人?意图何为?”
董允负责情报,立刻汇报:“陛下,据查,步骘率军约三万,进驻白帝城周边,打着‘索还荆州’‘吊唁关将军’的旗号。观其动向,似以威慑为主,并未立刻进攻的迹象。但吴军战船已控制了部分江面,对我商旅往来已造成影响。臣以为,孙权此举,一是试探我军虚实,二是趁火打劫,欲在我平定南中之际,攫取利益。”
“吊唁?”刘禅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当初背盟袭取荆州,致使二叔父败亡的,不就是他孙权?如今倒有脸来吊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如刀,刮过白帝城的位置。
“孙权老了,愈发昏聩而无耻!他以为朕年轻,又逢南中之事,便会惊慌失措,向他让步?”刘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他打错了算盘!”
“陛下,我军主力尚在南中,荆州方向兵力空虚。是否可从汉中或成都紧急抽调…”费祎建议道,面露忧色。
“不必!”刘禅断然否决,“南中疫情未平,不可轻动。汉中要防备曹魏。成都之兵,乃国之根本,亦不可动。”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白帝城上:“孙权欲以势压人,朕便以势还之!他不是要吊唁吗?好!朕就给他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吊唁’!”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李世民式的雄主锋芒:“传朕旨意!”
“第一,以朝廷名义,大张旗鼓派出仪仗队伍,前往白帝城,‘协助’吴军吊唁!带上最好的祭品,最大的排场!朕要天下人都知道,我季汉,不忘故将,更不惧挑衅!”
“第二,令镇东将军紧守关隘,深沟高垒,吴军若敢有一兵一卒越界,给朕往死里打!不必请示!”
“但同时,大开我侧翼市场,以市价十倍…不,二十倍的价格,向吴军出售…酒肉!”
“出售酒肉?”蒋琬等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两国大军对峙,剑拔弩张,皇帝却要做生意?
“正是!”刘禅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孙权不是喜欢耍小聪明吗?朕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步骘远道而来,粮草转运艰难,军中必然缺鲜肉美酒。朕便卖给他!用他东吴的钱,养他东吴的兵,让他进退两难!退兵?舍不得眼前利益,且空手而归无法向孙权交代。进兵?吃了朕的酒肉,士卒还有几分战意?况且,朕卖得越贵,他东吴的军费消耗就越快!朕倒要看看,是他东吴的国库厚,还是朕的商贾心黑!”
这条计策,堪称毒辣!既展现了季汉的“大方”与“底气”,又从经济和精神上腐蚀瓦解吴军的战斗力,还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孙权。
“陛下圣明!”费祎首先反应过来,抚掌叹服,“此乃阳谋!步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蒋琬和董允也面露敬佩之色。皇帝陛下对人心、对战争的理解,已然超出了单纯的军事范畴。
“第三,”刘禅继续下令,语气森然,“令‘清道夫’(龙渊暗卫的行动代号)动起来!将孙权此次趁火打劫、假借吊唁实为威逼的丑陋行径,详细编写,通过所有商路,尤其是往江东的商路,大肆散播!朕要让江东士民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如何的虚伪无信,是如何在国家艰难之时,行此落井下石之举!”
舆论战!这是要从内部动摇孙权的威信!
“最后,以朕的名义,亲自给孙权写一封信。”刘禅走回御案,提起笔,略一思索,便奋笔疾书。他的字迹凌厉而充满力量:
“吴主权鉴:闻公远遣上将,陈兵白帝,美其名曰‘吊唁’、‘索荆州’。孤闻之,不觉莞尔。
昔湘水划界,盟约墨迹未干,公却背信袭我荆州,害我股肱,此乃公之‘信’乎?
今孤承先帝之志,抚定南中,解民倒悬,公不遣使贺喜,反提无名之师,行威逼之实,此乃公之‘义’乎?
白帝城下,酒肉已备,公若欲战,朕奉陪到底!若欲吊唁,朕亦以礼相待。然,荆州乃大汉之荆州,非公可用筹码换取。公若一意孤行,恐今日之酒肉,便是明日犒赏三军之赏赐!望公慎之,慎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季汉皇帝 刘禅 顿首”
这封信,软中带硬,极尽嘲讽之能事,将孙权的遮羞布撕得干干净净,最后更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
“八百里加急,送往武昌!朕要孙权这老儿,好好看看!”刘禅掷笔于案,语气冰冷。
一系列指令如雷霆般发出,整个季汉朝廷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医疗队带着希望的药草和“酒精”奔向南中;白帝城前线,汉军一边严阵以待,一边真的开始“热情”地向吴军兜售高价酒肉;而关于孙权无耻行径的流言,也随着商队,悄然流向江东…
数日后,南中,黑齿寨。
疫情仍在蔓延,恐慌情绪日益严重。巫医的祈祷和草药收效甚微,死亡人数仍在增加。霍弋和爨习焦头烂额,几乎绝望。
就在此时,成都来的医疗队到了!
带队的是秦太医最得意的弟子,一位名叫张济的年轻医官。他们带来了大量捆扎好的药材。
起初,无论是汉军士兵还是爨氏族人,都对那些药材将信将疑,尤其是皇帝严令焚烧尸体的命令,更是遭到了部分蛮族老人的强烈抵触,认为这会让死者魂魄不得安宁。
霍弋力排众议,强行下令:“执行陛下之令!违令者,以军法论处!”他亲自带着士兵,监督焚烧尸体。
张济则带领医官们,不顾感染风险,深入病区,为患者喂服煎煮的汤药。
奇迹,在坚持了数天后,开始悄然发生。
首先是军营和严格执行命令的寨子,新增病患的数量开始明显下降。紧接着,一些重症患者在服用了汤药后,病情竟然真的稳定下来,甚至出现了好转的迹象!
“有用了!陛下的药方有用了!”一个年轻的医官激动地跑出隔离区,声音都变了调。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种新的、“奇怪”的防治方法。爨习看着寨子里疫情逐渐被控制住,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成都方向连连叩拜:“陛下真乃神人也!救我爨部于水火!”
又过了十余日,南中疫情终于得到了初步控制。虽然仍有零星病例,但大规模爆发的势头已被扼制。消息传回味县姜维大营和成都朝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东线,刘禅的“毒计”也在完美发酵。
步骘面对汉军摆出的高价酒肉市场,陷入了极度尴尬的境地。买?耗费巨资,徒惹笑话,且士卒享乐之后确实战意消退。不买?军中已有怨言,认为主帅无能,连累大家啃干粮看对岸吃肉。更重要的是,孙权那封被刘禅公开信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回信也到了,严令步骘不得轻易开启战端,却又要求他必须维持压力…
步骘进退维谷,三万吴军被困在白帝城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反而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秋末,一份来自户部的初步统计奏章,被呈送到了刘禅的案头。
刘禅仔细翻阅着,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真正的、轻松的笑意。
他让内侍将奏章的主要数据抄录下来,并命人将那份早已准备好、象征着《九章税律》全面推行和南中初步平定的“万民鼎”(鼎身已混入焚烧《仇国论》的灰烬和各郡泥土)抬到了未央宫前广场上。
他召集文武百官,站在鼎前,手持奏章,声音洪亮,昭告天下:
“自去岁推行《九章税律》、平定南中以来,虽经战火、疫情之考验,然我季汉,非但未衰,反显蓬勃之机!据户部统计:”
“全国在册户数,增至六十八万!较去岁新增八万户!”
“官仓储粮,逾八百万斛!创历年之新高!”
“新式‘贞观甲’,量产三万副!军械之利,甲于天下!”
“南中之地,新增垦田百万亩,各郡赋税账簿已然厘清,今岁便可依《九章税律》征收!”
“此鼎,名曰‘万民’!铭刻此法!铭刻此绩!更铭刻朕与万民之约: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民之疾苦,朕心系之!”
“此,方为强国之道!此,方为朕承诺之太平基石!”
数据不会说谎。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所有曾经的质疑、内部的非议、外部的窥伺,似乎都暂时失去了声音。
百官望着那尊巨大的、仿佛凝聚着山河百姓意志的铜鼎,望着鼎前那位年轻却已展现出雄主气象的皇帝,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躬身下拜: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中,刘禅(李世民)的目光却越过众人,投向了远方。
他知道,内部的隐患并未完全消除,外部的威胁依旧存在。
但此刻,他用实实在在的政绩和国力提升,狠狠地回击了一切挑战,为他心中的“季汉”,打下了第一根最坚实的桩基。
《九章税律》,不再是纸上条文,而是化作了户口册上的数字,粮仓里的稻谷,军队身上的坚甲,以及…那尊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
万民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