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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夕阳像泼了桶刚熔好的赤金,把漳水河面烧得通红,波光顺着河道蜿蜒进王家庄,却穿不透庄子里浓得化不开的颓败。庄口那道木栅栏断了三根主梁,歪歪扭扭地支在烂泥里,被虫蛀空的木桩子上还挂着半片发霉的麻布,风一吹就簌簌掉灰,连带着一股陈腐的霉味飘过来,呛得人鼻子发酸。

土坯茅屋塌了近一半,剩下的几间也裂着指宽的大缝,蛛网在门框上结了一层又一层,沾着枯草和尘土,活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野草从石板路的缝隙里钻出来,长得比半大孩子还高,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踩上去时能听见“咔嚓”的脆响,草汁沾在裤腿上,留下一片黏糊糊的绿痕。只有东南角的一间小屋飘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混着烧干草的呛味,还有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从屋里传出来——这是庄子里仅存的活气,弱得像风中残烛。

王临伏在庄外的灌木丛后,指尖捏着片锯齿草,草叶的涩味渗进指缝。他穿的粗布短褂沾着泥点,是前些天从瓦岗溃兵堆里逃出来时蹭的,后背还别着把磨得发亮的环首刀,刀柄被汗浸得发滑,缠在柄上的布条都起了毛。他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庄内,连屋檐下一只蹦跳的麻雀都没放过,直到后颈传来一阵轻痒——是柳轻眉凑过来,帮他拂掉了肩上的一片枯草。

“小心点,草叶上有刺。”柳轻眉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羽毛,她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她仅剩的两包草药,布角被她捏得发皱。她鬓角的碎发被汗粘在脸颊上,鼻尖沾了点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让那双清亮的眼睛更显水润。见王临回头,她从布包里摸出个陶制水囊,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柳轻眉耳尖悄悄红了,赶紧收回手,假装去整理衣襟。

王临接过水囊,指尖还留着她的温度,他拧开盖子喝了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压下了几分焦躁。“赵锋他们是老斥候了,不会有事。”他低声安慰,目光却没离开庄口——赵锋带着两个弟兄正猫着腰贴墙根摸过去,脚下的草叶被压得轻响都没有。那两人原是瓦岗军里的斥候,走惯了夜路,连影子都透着股灵活劲儿,借着残垣断壁的阴影,很快就绕到了那间冒烟的小屋后,只剩三个小黑点在草丛里挪动。

柳轻眉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往庄内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布包。身后的流民队伍里,几个刚归附的溃兵正偷偷咽口水,有人手还在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们的兵器早就在逃跑时丢光了,只剩一身破甲片叮当作响,甲片上的锈迹蹭在粗布衣服上,留下一道道黄印。一个年轻溃兵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里格外响亮,他赶紧低下头,脸涨得通红,引得旁边几个妇孺偷偷发笑。

“再等等。”王临拍了拍柳轻眉的胳膊,语气比刚才更柔了些,“赵锋他们懂规矩,没摸清底细不会冒头。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树后歇会儿。”

柳轻眉摇摇头,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我不累,就是担心——这庄子看着太静了,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万一有埋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庄内闪过三道黑影。赵锋打头,猫着腰从草丛里钻出来,脸上沾着点泥土,裤腿还刮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结痂的伤口。他快步走到王临跟前,刚站稳就压低了声音,神色有些古怪:“王大哥,庄子里有人,但不是土匪——瞅着像是庄户,老的老小的小,青壮没见着几个,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细说。”王临直起身,拍了拍沾在裤腿上的草屑,顺手把柳轻眉刚才拂落的那片枯草扔到一边,目光依旧没离开庄口。

赵锋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约莫二十来口人,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头、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娃娃,看着也就五六岁,瘦得跟猴儿似的,眼睛却亮得很,躲在门后偷偷看我们。青壮就俩,也都是一脸菜色,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手里攥着锄头,连把像样的柴刀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间冒烟的屋里有灶台,锅里煮着东西,我闻着像是野菜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他们看着警惕得很,我们靠近时,有个老头把柴刀攥得死紧,手都在抖,却没敢出来——不像是有恶意,倒像是怕我们害他们。”

王临心中稍定,转头看向柳轻眉,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还好不是土匪。若是土匪盘踞,反而麻烦;若是庄户或流民,倒有周旋的余地。”

柳轻眉点点头,眼神里带着赞同:“乱世里,老百姓只求个安稳,只要我们表明来意,他们应该不会拒人千里。”她说着,从布包里摸出一小块干粮——那是用杂粮磨粉做的饼,硬得能硌牙,是他们仅剩的存粮。“若是有孩子,或许能给他们分点,孩子心最软,也最能让人放下戒心。”

王临看着她手里的干粮,心里一暖——这饼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却想着分给素不相识的庄户孩子。他接过饼,掰成几块,递给赵锋两块:“你先带弟兄们垫垫,我去跟他们谈谈。”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示意赵锋、刘仁带着五六个人跟随,让其他人原地保持戒备,然后朗声向庄内喊道:“庄内的乡亲们请了!我等是北上的流民,途经宝地,见庄院荒弃,只想借地方歇歇脚,绝无恶意!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庄子里回荡,惊起几只暮归的乌鸦,“呱呱”叫着飞向远处的树林,翅膀拍打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片刻沉寂后,一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声音刺耳得像是要断裂。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探出头来,脸上布满皱纹,像是被刀刻过似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身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有刀尖还闪着点钝光。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恐惧,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庄子穷得叮当响,粮缸都空了,连老鼠都不来!求好汉爷们高抬贵手,绕了我们吧……”

王临示意身后的人放下武器,环首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其他弟兄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木棍、锄头。他上前几步,尽量让语气温和,目光落在老者攥着柴刀的手上——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突出,还裂着几道血口子,显然是常年劳作的人。“老丈莫怕,我们不是土匪,也是逃难的人。你看我们拖家带口,有老有小,只想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歇一晚,若能有个角落让我们落脚垦荒,更是感激不尽。”

他指了指身后的队伍,柳轻眉正扶着一个老婆婆往前走,几个妇孺抱着孩子,眼神里满是疲惫,确实不像穷凶极恶的匪类。老者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又看看队伍里的妇孺,尤其是看到柳轻眉手里的孩子时,紧张的神色稍缓,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柴刀还是攥得紧紧的:“这世道……唉……兵荒马乱的,坏人太多了。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我们从南边黎阳来,瓦岗军败了,弟兄们散了,我们无处可去,只想往北寻个安生地方,种种田,求个温饱。”王临坦然道,他知道这个时候隐瞒来历反而引人猜疑——瓦岗军败亡的消息早已传开,流民大多是因此流离失所,说出来反而能让老者共情。

“瓦岗……”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像是听说过,又像是觉得距离遥远。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悲凉:“去年瓦岗军路过这里,抢了不少粮食,后来官兵又来搜剿,折腾得庄子鸡犬不宁。”他犹豫了一下,回头对着屋里喊了句什么,屋里传来几声模糊的应答,他最终叹了口气,推开了门:“进来吧……庄子里空屋子还有几间,但都破得不成样子,漏风漏雨的。你们人多,自己收拾吧。只是……我们庄子自己也快断粮了,实在拿不出东西招待……”

“多谢老丈!”王临拱手,语气真诚,“我等自带了些许干粮,不敢叨扰乡亲们。只需片瓦遮头,能避避风雨即可。”

进入庄子,一股破败和贫穷的气息扑面而来。泥土路坑坑洼洼,积着雨水,踩上去“咕叽”作响,溅起的泥水沾在裤腿上,凉得刺骨。幸存的二十几个庄民纷纷从藏身处出来,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仅有的两个青壮男子也面带菜色,眼神麻木得像是蒙了层灰,只有看到柳轻眉手里的干粮时,眼睛才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去——他们显然不敢主动索要。

王临立刻吩咐下去,队伍不得扰民,自行寻找废弃的屋舍修缮驻扎。柳轻眉则拿着刚才掰好的干粮,走到几个孩子跟前,蹲下身,笑得温柔:“孩子们,饿不饿?这饼给你们吃。”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妇人,妇人点了点头,她才慢慢走过来,接过饼,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然后飞快地跑回妇人身边,小口小口地啃起来,饼渣掉在衣服上,她都赶紧捡起来塞进嘴里。

这个举动,让原本紧张的庄民情绪缓和了不少。有个老婆婆拉着柳轻眉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姑娘心善,会有好报的。”柳轻眉笑着回应,从布包里摸出一小包草药,递给老婆婆:“这是治咳嗽的,煮水喝能缓解些,若是庄里有人不舒服,可以用。”

当晚,王临请那位老者(自称是王家庄原来的里正,姓王,大家都叫他王老丈)和另外几位老人,在一间勉强收拾出来的破屋里谈话。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芯是用麻线做的,火苗忽明忽暗,把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晃动的鬼影。

“王老丈,这庄子原本该有不少人吧?怎么如今就剩这么些乡亲了?”王临问道,他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破旧族谱,上面的名字大多被划掉了,只剩下寥寥几个,心里一阵沉重。

王老丈唉声叹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没法子啊……前年夏天,漳水涨大水,冲垮了河堤,淹了不少田,庄稼全毁了。去年又闹蝗灾,蝗虫飞过来时,黑压压的一片,把地里的草都啃光了,颗粒无收。官府的税赋却一分不减,催粮的胥吏比蝗虫还狠,拿不出粮食就抢东西,连门板都给卸走了!”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说:“庄里的青壮,要么被官府征去打仗,要么逃荒走了,要么就饿死了……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逃不了,只能在这儿等死罢了。前段时间还来过一伙溃兵,抢走了最后一点粮食种子,连灶台上的铁锅都给扛走了……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着老人的诉说,王临和身后的赵锋、柳轻眉等人心情沉重。这就是乱世底层百姓最真实的写照——天灾人祸轮番上阵,命比草还贱。柳轻眉悄悄攥紧了王临的衣角,指尖微微发抖,王临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王临心中那个“独立自主,建庄安民”的念头更加坚定。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王老丈,实不相瞒,我等暂时也不打算走了。这漳水河湾土地肥沃,只是缺人耕种;庄子有墙有屋,只是缺人修缮。我想带着兄弟们,在此地落脚,垦荒种田,自食其力,也想让乡亲们能有条活路。”

王老丈和几位老人面面相觑,眼神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期待的是如果这伙人真能留下来,庄子或许能恢复些生机,他们也能多条活路;担忧的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伙带兵器的人万一反客为主,他们更是毫无反抗之力——之前的溃兵就是例子,抢了东西就走,半点情面不留。

王临看出他们的顾虑,正色道:“诸位乡亲放心,我王临在此立下规矩,有天地作证,有乡亲们为凭:第一,我等垦荒耕种,绝不会侵占诸位原有的田产屋舍,之前是谁的,以后还是谁的;第二,我等自食其力,绝不白拿乡亲们一针一线,若是借用东西,必定归还,若是吃了粮食,日后必定偿还;第三,若有外敌来犯,无论是土匪还是乱兵,我等必拼尽全力护卫庄子周全,绝不让乡亲们再受欺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了最重要的诱饵,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非但如此,凡愿意留下垦荒者,无论是我的兄弟,还是原本的庄户,或是日后投奔来的流民,我王临承诺——按人丁分给田亩,成年男子分十亩,妇人分五亩,孩童成年后再补分;所垦荒地,前三年免租,第四年起,只需按收成缴纳十一之税,这税银用于庄内公共开支、修缮水利、护卫乡勇粮饷即可!”

“均田?免租?十一税?”

王老丈和几位老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其中一个姓苏的老头,激动得手都抖了,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没察觉。这世道,地主豪强兼并土地,租税高得吓人,往往是“交租之后,所剩无几”,官府的赋役更是多如牛毛,“苛政猛于虎”这句话,他们体会得淋漓尽致。哪有按人分田还三年免租的好事?十一税更是闻所未闻的低税率——连孔圣人都说“什一而税,天下之中正也”,可千百年来,能做到的官府寥寥无几!

“王……王头领,此言当真?”苏老丈声音颤抖,几步走到王临跟前,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你可别骗我们这些老骨头,我们经不起折腾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临斩钉截铁,他扶起苏老丈,语气诚恳,“我王临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种田人的苦。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田种好,把庄子守好,王家庄一定能重现生机,让大家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不用再颠沛流离!”

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冲击着几位老人,他们眼眶通红,几乎要当场跪拜下来,被王临连忙扶起。王老丈抹着眼泪说:“若是真能这样,你就是我们王家庄的救命恩人啊!我们这些老骨头,就是拼了命,也会帮你把庄子建好!”

柳轻眉看着王临坚定的侧脸,美目中异彩连连。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他说“让大家吃饱饭”时,眼神里满是真诚,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她没想到王临不仅善于谋略征战,更有如此清晰的治政理念和收揽人心的手段——“均田免租”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在这乱世中,比金银珠宝更有吸引力,比刀枪剑戟更能聚拢人心。

消息很快在幸存的庄民和王临的队伍中传开,顿时引起了轰动。那些原本麻木的庄民,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有个老婆婆甚至拿出了藏在床底下的种子,说要跟着一起垦荒;跟随王临的流民兵们更是倍感振奋——他们大多也是贫苦出身,之前跟着瓦岗军,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如今王临的承诺给了他们真正的盼头:不再是为人卖命打仗,而是为自己种田,为自己保卫家园!归属感和积极性空前高涨。

王临趁热打铁,当夜就与王老丈等人拿着一张破旧的地契,在油灯下粗略划定了可垦荒地的范围——主要是漳水沿岸的滩涂地和庄子周围的荒田,土地肥沃,只要引水灌溉,就能种庄稼。他安排赵锋、刘仁等人,明日一早开始组织人手,清理废墟,修缮房屋,准备垦荒工具;又让孙猎户带着几个有经验的人,去山里砍些木头,制作锄头、犁耙之类的农具。

柳轻眉则主动提出,带领妇孺们收集干草、修补破屋,准备炊事——她知道队伍里的粮食不多,特意叮嘱大家省着点吃,把杂粮磨成粉,掺着野菜煮成粥,虽然稀,但能多撑几天。她还利用自己认识的草药,为几个生病的庄民和孩子诊治,有个孩子发低烧,她用艾草煮水,给孩子擦身子降温,很快就退了烧,孩子的母亲感激得要给她磕头,被她拦住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家庄就热闹起来。赵锋带领大部分青壮和庄里仅有的两个男丁,拿着锄头、铁锹清理废墟,把塌掉的土坯墙推倒,把碎木头堆在一起,准备当柴烧;刘仁则带着人修理农具,他以前是铁匠,手艺还在,找了块废铁,在石头上打磨,很快就做出了一把锄头,虽然简陋,但能用。

王临亲自带队,勘测漳水支流的水文——他知道,种田离不开水,必须先修好水渠,才能保证庄稼有收成。他拿着一根木杆,在河边测量水深,又在地上画出水渠的走向,柳轻眉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陶罐,时不时递给他水喝。

“这里的地势比庄里低,引水时要挖个斜坡,才能把水引到田里。”王临指着河边的一块空地,对身边的人说,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泥土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柳轻眉从怀里掏出块粗布帕子,递到他面前,轻声说:“擦擦汗吧,太阳越来越毒了,别中暑了。”

王临接过帕子,帕子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淡淡草药香,他擦了擦汗,把帕子还给她,笑着说:“还是你细心。对了,你昨天说的艾草,河边好像有不少,下午让妇孺们采些回来,既能驱蚊,又能入药。”

柳轻眉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我已经跟她们说了,等她们把破屋补好,就去采。对了,我还发现庄子后面有片野荞麦,虽然还没成熟,但可以先留着,等秋天就能收了,能当粮食。”

“好,还是你眼睛尖。”王临夸赞道,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暖暖的——有她在身边,再苦再累,也觉得有劲头。

然而,问题也很快出现。他们携带的粮食本就不多,又分了一些给庄民,才几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粥越来越稀,有时候甚至只能喝野菜汤。工具也严重不足,大部分人只能用手拔草、用石头挖地,垦荒效率低下。最重要的是,人手还是太少了——仅靠这一百多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开垦出足够养活所有人的田地,并建立起有效的防御,难度极大。

“必须吸引更多的流民和溃兵前来!”王临召集赵锋、刘仁、柳轻眉等核心人员,在一间修缮好的屋里开会,“‘均田免租’就是我们最大的招牌!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周边的流民都知道,王家庄能让他们活下去!”

他派出几个机灵的弟兄,扮作流民,拿着写有“漳水北岸王家庄,分田免租求安居”的木牌,向周边的陈村、李庄等地渗透,暗中传播消息——他们不敢声张,怕引来土匪或官兵,只能悄悄跟流民们说,让他们口口相传。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开始泛起涟漪。几天后,就有零星的、面黄肌瘦的流民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拖家带口地寻来。他们大多是一家三口,衣衫褴褛,手里拿着破碗、烂盆,眼神里满是疲惫和警惕。当看到王临等人真的在组织垦荒,青壮们在挖水渠,妇孺们在采野菜,并且先来的流民确实分到了开垦工具(虽然只是简单的木犁)和暂时的口粮(虽然只是稀粥)后,希望变成了信任。

有个从陈村来的流民,叫李二,家里有个生病的老母亲,他原本打算去北边投靠亲戚,听说王家庄的消息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看到王临真的给他分了五亩田,还让柳轻眉给他母亲看了病,他当场就跪了下来,哭着说:“王头领,你是好人!我李二以后就跟你干了,刀山火海都不皱一下眉!”

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口口相传之下,来王家庄的流民越来越多,短短几天就增加了五十多人,庄里的人气越来越旺。

同时,王临也没放松防御建设。他利用庄子临河的地形,在河边设置了两个了望哨,用木头搭建了高台,由赵锋带领有战斗经验的人轮流值守,一旦发现异常,就敲锣示警。他还将队伍里的青壮和陆续投奔来的少量溃兵中的可用之人,混合编成一个三十人的护卫队,由赵锋统带,每日在庄外的空地上进行简单的操练——练队列、练刺杀,虽然武器简陋,大多是锄头、木棍,但众人劲头十足,眼神里满是坚定。

王家庄,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荒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土坯屋被修缮一新,窗户上糊上了新的麻纸;水渠挖通了,漳水的清流顺着水渠流进田里,滋润着干裂的土地;田地里长出了嫩绿的野菜,孩子们在庄里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庄子。

柳轻眉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欣慰。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王临在田地里指导流民耕种,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层金光。王临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看向她,咧嘴笑了笑,那笑容爽朗又温暖,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里的草药。

王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刚摘的野果子:“尝尝,有点酸,但能解渴。”

柳轻眉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酸得她皱起了眉,却忍不住笑了:“比野菜粥好吃多了。”

“等秋天丰收了,咱们就能吃白面馒头了。”王临看着田里的景象,语气里满是憧憬,“到时候,庄子里再盖几间学堂,让孩子们读书识字,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柳轻眉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会的,一定会的。”

然而,王临清楚,这脆弱的生机如同风中之烛。他们这点力量,任何一股稍成规模的土匪或者乱兵,都能轻易将其碾碎——乱世之中,安稳从来都是奢侈品。

“报——王大哥!”这天下午,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孙猎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脸上沾着尘土,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跑得满头大汗,“西面来了二三十人!看打扮像是溃散的官兵,有刀有枪!正朝庄子过来,离这儿不到三里地了!”

王临心中一凛,刚刚松弛的神经立刻绷紧。他霍然站起身,手按在背后的环首刀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是机会,还是危机?

来的会是被“均田免租”吸引来的溃兵,愿意加入他们,一起建设庄子?还是来抢夺地盘、搜刮粮食的恶狼,想要把这刚有起色的王家庄毁于一旦?

“全体戒备!赵锋,带护卫队前出列阵!把锄头、木棍都带上!非必要不得动手,先看看他们的来意!”王临迅速下令,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转头看向柳轻眉,眼神柔和了些:“你带着妇孺和老人躲进屋里,锁好门,别出来。”

柳轻眉点点头,却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那是她父亲留下的,一直带在身边。她把匕首递给王临,眼神坚定:“你小心点,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王临接过匕首,刀柄上还留着她的温度。他攥紧匕首,对她笑了笑:“放心,我会回来的。”

说完,他快步走向庄子西口,赵锋已经带着护卫队集合完毕,三十个人站成一排,手里拿着锄头、木棍,虽然武器简陋,但个个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夕阳再次落下,把西边的天空染得通红,也把那二三十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越来越近。

刚刚有所起色的王家庄,迎来了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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