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学校会议室的灯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楚峰站在村里学校分布图前,红笔圈出的二十七个红点像一串血珠——这些都是没有合格校舍的村小。
楚镇长,这是整改方案。老李递上文件,按您要求,优先解决最偏远的堆子村、黑岩村、望天坪三所小学。
楚峰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每所村小预算才十五万?够干什么?
镇里财政紧张...老李擦了擦汗,而且这些村小生源少,按标准...
按标准?楚峰突然拍桌,茶杯震得叮当响,堆子村小的六个孩子,每天要走四个小时山路去镇小,这叫标准?
会议室鸦雀无声。楚峰走到窗前,晨光中,几个瘦小的身影正走过县委大院外的广场——是进城卖山货的农家孩子,背着比他们还高的背篓。
同志们,楚峰转身,声音低沉,我们坐在办公室里制定的,对那些孩子来说,是每天四小时的悬崖峭壁,是冻疮裂开的脚后跟,是永远赶不上的早读课。
他打开投影仪,播放昨晚整理的视频:堆子村小的漏雨教室、黑岩村孩子们在石板上写字、望天坪那个七十岁的退休教师咳着血还在教拼音...视频最后定格在一个特写——羊角辫小女孩皲裂的手指紧紧攥着半截铅笔。
重新做方案。楚峰关掉投影,三所村小按最高标准建,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散会后,楚峰立即召集财政局。局长面露难色:楚镇长,扶贫资金有严格用途限制,实在挪不出...
谁说要挪用?楚峰打开笔记本,我查过了,去年全县经费结余三百多万,今年公务用车采购预算还有五十万。这些钱,全部转作教育专项资金。
这...不符合规定啊!
那孩子们在危房里上课就符合规定?楚峰掏出手机,要不要我现在给县委书记打电话,问问哪条纪律规定说公车比孩子的安全重要?
消息一出,镇里炸开了锅。有人阴阳怪气:楚镇长这是要当教育局长啊?更有人偷偷给县里打小报告,说楚峰破坏财政纪律。
楚峰不管这些。文件下发第二天,他就带着工作组再赴堆子村。这次车上多了两个人——县建筑公司总工程师和省城来的设计师。
楚镇长,按您要求设计的新校舍图纸。设计师展开蓝图,主体采用轻钢结构,抗震等级八级,屋顶光伏发电,还有专门的淋浴间和图书室。
老赵搓着手问:这得多少钱啊?
八十万左右。
老赵差点咬到舌头,我们村十年都攒不出...
镇里出。楚峰斩钉截铁,下周就开工。
正说着,羊角辫小女孩怯生生地凑过来:楚叔叔,新学校有音乐课吗?
楚峰蹲下身:当然有!还有钢琴呢。
钢琴是啥样的?小女孩眼睛亮得像星星。
楚峰鼻子一酸。他掏出手机,找出钢琴照片:你看,就是这样,一按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突然想到什么,转向设计师,加个音乐教室,要隔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