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头看过来。
段逸马上断开和020的连接。视野一黑，他立刻转身往北坡的石堆走。脚踩在湿的石头上，一点没停。刚才那道目光让他明白，光靠高台看着不够。外面的人带着探测器，能找能量痕迹，说明他们懂这里的规矩。他得先搞清楚这片地方是怎么运行的。
石堆是山洪冲下来的。黑铁矿混着碎石头，乱七八糟堆在坡底。段逸蹲下，手指刚碰到一块深色石板，手就一阵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赶紧缩手，看了看，皮肤没破，但有点发红。
他突然想起建塔时014挖出的那块扁金属。当时以为是废品，现在想想，边上也有类似的纹路。他翻了翻石头，用骨刀刮掉泥。三块碎片慢慢露出来，断口的银线连在一起，拼成半个圆环。那些线不是刻上去的，像是长在石头里面的。
他戴上魔兽皮手套，把碎片小心拼好。手掌突然发热，生命之种在脑子里跳了一下，绿色的光丝自动跑出来，顺着银线绕了一圈。还没等他反应，地下“咚”地响了一声。
红光从石头缝里冒出来。
一面半透明的光墙升起来，挡在谷口。有十米多高，横着盖住了整个入口。光墙上出现字，是古老的精灵语，但他居然能看懂：非自然生命体禁止通行。
段逸往后退了两步。光墙没动，也没扩大，就立在那里，像一堵看不见的墙。他试着靠近，走到离最近的石头还有五米时，光墙边闪了一下。空气抖了抖，耳朵嗡嗡响。他立刻停下，不敢再动。
这不是攻击，是警戒系统——自己启动，认人，划地盘。麻烦的是，“非自然生命体”这几个字，把他和所有子体都算进去了。
他拿出兽皮笔记，用炭笔画下符文的样子。银线的走向很特别，不是常见的圈，是一段一段套在一起的。关键点在三块碎片接的地方。他标出五个位置，旁边写：碰+加魔力=启动。
他得知道是不是只有会用魔力的东西碰才会触发。他叫来018。工兵快步过来，站好等命令。
“往前走，到那堆石头前停下。”
018出发，走得稳，路线直。离石堆八米时，光墙轻轻晃；六米时，晃得厉害；五米时，边上亮起红线，嗡嗡声又来了。018本能停下，回头看他。
“回来。”
018后退，光墙安静下来。
段逸明白了。系统能感觉到“非自然生命体”，五米内报警，碰到加魔力就完全启动。这意味着所有子体都不能靠近这里，巡逻也得换路。
他下令把北坡通道设为禁区，所有工兵走南边的岩脊。地图上，那片石堆被圈起来，画了个大叉。做完这些，他坐在灵田边上，手按进土里。
生命之种慢慢跳动，绿光顺着身体流。他开始想符文的能量怎么走，在脑子里建了个简单的模型：地下有源头，地上有纹路，靠共振保持休眠。外力一动，就会醒。
他在脑中重现那个半圆图案，加了一点魔力。刚连上，地面又震了一下。光墙没出现，但石头缝里的红光闪了三下，像在警告。
不能再试了。脑子太累。连着用灵魂链接和意识操作，头越来越重。他闭眼休息，转而去感觉地下的脉动。
静下来后，他发现一种规律的波动。每隔一段时间，地下就有一次微弱的能量起伏。周期很长，差不多十二个时辰，和月亮变化对得上。这说明系统不是一直开着，是在睡觉和醒来之间来回。
现在正好是睡觉的时候，所以刚才只出了光墙，没别的反应。要是真醒了，可能会有更强的防御。
他睁眼看那几块符文石。这些不是普通遗迹，是高级文明留下的封锁线，专门拦像他这样靠非自然方式造生命的。
可问题是——谁留的？为什么放在这？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手套还在，掌心的生命之种有点烫。刚才那次共鸣，他抓到一点信息：符文的能量频率，和生命之种有点像。不像是敌对，反而像……是从同一个东西分出来的两种技术。
这说不通。生命之种是他灵魂和世界规则撞出来的。如果古代文明也有类似技术，那就说明——这种能力不是他独有的。也许以前有人做过一样的事，最后失败了，才留下这条禁令。
他拿起炭笔，在兽皮背面写了几个字：警戒系统 ≠ 杀人，而是隔离。
说明设置的人不想杀人，只想拦住谁。那他们在拦什么？失控的生命实验？还是更危险的东西？
他收好笔记，又把手按进灵田。绿光渗进土里，生命之种开始整理今天得到的信息——符文结构、能量点、触发条件、周期规律——全都存进深层意识。这是他第一次用生命之种处理外面的知识，不是造子体。
速度很慢。每分析一段符文，都要花很多精神力。但他坚持做。这不只是为了避开危险，更是为了弄明白——明白世界的规则，明白自己到底在哪。
天慢慢黑了。发光的苔藓一盏盏亮起来，照着灵田的小路。段逸还坐在原地，手贴着地，一动不动。呼吸很轻，意识沉到底。生命之种的绿光不断重组，试着模仿符文的能量逻辑。
突然，绿光抖了一下。
不是他弄的。是地下的波动变了节奏。原来稳定的十二时辰周期，提前了半刻钟。
他猛地睁眼。
光墙没了。石堆安静了。但他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
他伸手去碰最近的符文石。就算戴着手套，指尖还是疼。这次不是排斥——是回应。
他左手放在灵田上，右手慢慢靠近石板。绿光从掌心流出来，顺着胳膊往下。当碰到银纹的那一刻，整片石堆轻轻震动。
一道新的光纹从裂缝里冒出来，不是红色，是淡蓝色。它绕着原来的符文转了半圈，然后停下。
段逸屏住呼吸。
蓝光闪了三下，灭了。
他知道，系统刚刚完成了一次识别。不是攻击，也不是警告——是记录。
他收回手，发现掌心多了道小口子，血正慢慢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