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快步走上前,看着“四顾门”三个字,眼眶微微泛红——这是她心中从未放下的执念。
林疏月、苏云落等人也围了过来,几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感慨。
而让人感动的是,他们的名字也确实在那几把椅子上。
他们依次在“四顾门”的桌席坐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四顾门鼎盛之时,围在李相夷身边议事的日子。
苏云落曾是四顾门“青雀卫”的统领,年少时被李相夷从乱葬岗救下,一手武功由李相夷亲授。
苏云落的手指抚过“四顾门”木牌的纹路,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乱葬岗的腥风里,少年李相夷提着“刎颈”剑站在他面前,红衣猎猎,。
此刻坐在这桌前,他仿佛又听到了四顾门议事厅里的喧嚣,闻到了练兵场的汗水气息,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热。
在他心中,李相夷不仅是门主,更是救命恩人、授业恩师,四顾门便是他的家。
李相夷“死亡”、四顾门解散后,百川院多次派人邀请他加入,许以高位与重权,却都被他断然拒绝。
他在江南水乡隐居,开了一家小小的铁匠铺,专打李相夷当年惯用的“刎颈”剑样式的兵器,不为售卖,只为纪念。
有人问他为何不愿加入百川院,他总是摩挲着剑坯,轻声说:“百川院很好,可它不是四顾门,没有门主在的地方,不是我的江湖。”
他始终坚信李相夷没有死,每日都会在铺子门口挂一盏灯笼,说是“等门主回来时,能看清回家的路”。
林疏月是江湖中有名的女剑客,年少时曾在“论剑大会”上见过李相夷一剑破三招的风采,从此将他视为心中的“侠义标杆”。
论剑大会上,李相夷一剑破三招的风采至今仍在她脑海里清晰如昨,那句“侠义不是匹夫之勇,是心怀天下”的训诫,她记了整整十年。
她曾一心想加入四顾门,却因门规严苛未能如愿,这份遗憾让她对李相夷的仰慕更添了几分执念。
李相夷“死后”,百川院扩招,有人举荐林疏月,说她剑法高超,堪当重任。
可她却公开表示:“我练剑是为了成为李门主那样的人,不是为了加入任何组织。
百川院若真以侠义为先,就该继承四顾门的初心,而非另立门户。”
百川院扩招时她拒绝的话犹在耳畔,此刻看着桌席上的“四顾门”三个字,她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原来在这“仙人之地”,她终究还是与心心念念的四顾门有了交集。
沈青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手稿,那是他花重金从黑市买回的李相夷早年兵书批注。
他是李相夷当年的挚友沈樵之子,沈樵为救李相夷而死,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李相夷。
李相夷亲自教他读书识字,待他如亲弟。
他建立“忆夷阁”收集门主旧闻,不是执念,而是想让那些关于李相夷的故事永远流传。
此刻坐在四顾门的桌前,他仿佛看到门主正笑着翻他的功课,轻声说:“青崖,将来你定是江湖第一智囊。”
成年后,沈青崖凭借过人的智谋果然成为江湖中有名的“智囊”,百川院数次派人重金聘请他担任“谋略使”,都被他婉拒。
他对来使说:“我父亲为李门主而死,我若加入百川院,便是承认四顾门已亡。
可在我心里,只要还有人记得李门主,四顾门就还在。”
他在江湖中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情报组织,名为“忆夷阁”,专门收集与李相夷相关的传闻与旧物,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从黑市买回李相夷当年遗失的手稿。
吴六是几人中最局促的,他搓着粗糙的双手,因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吴六本是京城街头的小混混,当年因偷了尚书府的财物被追捕,是李相夷出手相救,并劝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当年李门主救他时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便记了一辈子,守着馄饨摊等着门主回来吃一碗热馄饨。
他不懂什么江湖门派,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念谁的恩。
此后吴六洗心革面,在街头开了一家馄饨摊,靠着勤劳过活。
他没什么武功,也不懂江湖规矩,却对李相夷有着最朴素的感激与崇拜。
百川院在京城招募“市井眼线”时,有人推荐吴六,说他消息灵通,为人可靠。可吴六却摆手拒绝:“我当年受了李门主的恩,就得按他说的做人。
百川院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守着我的馄饨摊,等着李门主回来吃一碗热馄饨。”
他的馄饨摊前总是摆着两个碗,逢人就说:“这是给李门主留的,他当年说我包的馄饨好吃,肯定会回来的。”
而另一边的百川院桌席上,气氛却压抑得很。
肖紫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复杂地望向四顾门那桌。
他曾是四顾门的副门主之一,如今看着苏云落等人坐在四顾门桌前,他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愧疚,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乔婉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起当年李相夷送她的发簪,想起那些被江湖事务冲淡的温情,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有百川院的刑探忍不住低声嘀咕:“凭什么苏云落他们能坐四顾门的桌?我们也是从四顾门过来的啊!”
这话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目光都投向了坐在第一排的石水。
在他们看来,石水如今是百川院四院主,理应和他们坐在一起,怎么反而去了四顾门的桌席?
“石水她凭什么啊?”有人小声抱怨,“她现在也是百川院的人了,怎么还占着四顾门的位置?”
他没说的是,都是背叛了四顾门的人,凭什么她可以坐在四顾门的位置上。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白江鹑听到,他皱了皱眉,却没出声反驳——他何尝不理解这些人的心思?
他们大多是四顾门旧部,李相夷失踪后才加入百川院,心里对四顾门总有份难以割舍的情感。
可看着石水坐在四顾门桌前,背脊挺直,眼神亮得像当年跟着李相夷练兵时的模样,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换了门派就能改变的。
石水似乎察觉到了百川院桌席的目光,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肖紫襟复杂的神色,看到乔婉婉担忧的眼神,也看到了那些刑探脸上的不解与失落。
她微微颔首示意,没有过多解释——她知道,在这些人心里,百川院是新的归宿,可对她而言,四顾门从来不是过去式,只要还有人记得门主,只要还有人坚守那份初心,四顾门就永远都在。
李莲花将这两桌的动静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苏云落的执念,林疏月的仰慕,沈青崖的感恩,吴六的朴素,还有百川院众人的怅惘与不解,都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心上。
李莲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想过,自己“死亡”十年后,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坚守着他曾经的理想。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此,有朝堂重臣,有江湖门派,有旧部故人,还有宿敌知己。
这神秘的戏台,到底要上演一出怎样的戏码?
他下意识地看向戏台中央的光幕,只见光幕上的字迹依旧,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
这场汇聚了江湖与朝堂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木门“咔嚓”声再次响起时,大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
只见一群身着黑衣、面带肃杀之气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身段妖娆的女子,正是金鸳盟的角丽谯。
她身旁跟着几个万圣道的核心弟子,最后面则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正是单孤刀。
此时江湖上还没人知晓万圣道与单孤刀的关系,众人只当这是又一股邪派势力。
角丽谯扫过大厅里的人,看到笛飞声时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却在笛飞声的眼神后,很快移开目光,径直走向写有“金鸳盟”的桌席。
封馨作为单孤刀的亲信,亦步亦趋地跟在黑袍人身后,只是心里满是忐忑。
他可是看到了啊,自家主子的座位在第二排末位。而第一排靠近江湖众人的末尾,竟赫然刻着自己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万圣道众人入座,大厅里的座位渐渐被填满。
李莲花原本还没太在意,可当最后只剩下那个黑袍人站在空荡的过道里时,他猛地皱起了眉。
他早看到“单孤刀”的木牌放在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起初还以为是背后之人搞错了,毕竟单孤刀“已死”多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眼下所有座位都坐满,唯有那黑袍人孤零零地站着,答案似乎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