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一步一步地走向擎空道长,缓缓抬起斫道剑,刺向他的后背。
剑到半途,秦戈的脑海中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秦戈,你刺穿我的身体后,不要停,我助你斩杀此獠。”
擎空道长眼见自己不能幸免,又看出秦戈的犹豫,于是施展“摄心术”向他传递消息,想借秦戈至少杀死金鳞龙王。
秦戈神情毫无波澜,斫道剑一寸一寸地刺入擎空的身体。
“啊”,擎空一声大吼,撤回手掌,弹指激射出一束紫色光芒,直指金鳞龙王的头颅。这是昆仑派的压箱底绝技“紫气东来”,凝聚了施为者一生的修为,威力非同小可。
“啪”,擎空胸口中掌,全身骨骼粉碎,连血都来不及吐出,便成了一滩烂泥。秦戈也被这巨大的力道推得往后疾飞,眼见就要撞上石墙,从旁闪出一道人影,伸手抵住秦戈背部,但依然没有阻住秦戈的去势,“砰”地三人撞到了墙上。
秦戈和慕容七七“哇”地吐出鲜血,委顿在地。
击飞擎空道长后,金鳞龙王已经来不及闪躲,只见他张口“啵”的一吐,一股磅礴的罡气与那紫色光束碰撞在一起。“呲呲”声中,紫色光束击穿罡气,由金鳞龙王嘴唇而入,从其右耳而出。
与此同时,宝林法王也撤掌,双手齐出,全力拍出两记大手印。“噗”,金鳞龙王的枯瘦手臂洞穿宝林法王的胸膛,“啪”,宝林法王的大手印用也结结实实击打在金鳞龙王的腹部。
电光火石间,殿内的五人或死或伤。只有金鳞龙王一人还能保持行动。
“秦戈,你这小贼,助纣为虐,你……你去死吧。”宝林法王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向秦戈掷出一柄匕首。可能是后继乏力,匕首速度并不快,被重伤的秦戈轻松躲过,“当”,匕首在石墙上绽出火花,掉在地上。
“呵呵,你小子还算识时务,没有临时倒戈。”金鳞龙王的嘴角和脑后伤口流出黑红的液体,面目更显狰狞。
宝林法王盯着金鳞龙王,挣扎着想要站起。金鳞龙王上前几步,五指成爪,抓向宝林法王的头顶。
宝林法王眼睛下垂,面容肃穆,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团圣光,口吐五字真言“唵嘛呢叭吽”。在金鳞龙王的手指刚接触他的天灵盖的一刹那,“轰”的一声,宝林法王忽然爆裂开来,他竟然潜用内力将自己自爆。
金鳞龙王急忙纵身后退,但隔得太近,还是被宝林法王的血肉碎骨击中。
秦戈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滩血肉,他想不到宝林法王竟然如此刚烈,不惜自爆也要杀伤敌人。
金鳞龙王本来阴沉死气的脸庞更加难看,他身上不知嵌入了多少宝林法王的碎骨,吸入众人的精气也耗费了大半。他不理秦戈二人,径直走入石室。
慕容七七往一旁挪了挪,低声道:“刚才明明有机会与他们合力击杀那恶魔,你为何要帮他?”
秦戈正要开口解释,但转念一想,自己与她纠缠不清,徐文汐早就心生不满。这次不正是与她撇清关系的机会吗?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秦戈冷冷地道:“龙王前辈武功超绝,两位大宗师联手都抵挡不了百招,何况我呢?”
“你……你是有苦衷吧?”慕容七七依然不肯放弃。她心目中的秦戈是一个急公好义,仗义行侠的英雄,哪会做出这等贪生怕死、善恶不分的事来。
“生死关头,自然保命要紧。别忘了,宝林法王他们可是为了追杀我而来。”秦戈目露凶光道。
慕容七七心底一沉,某些信念开始崩塌。她默默地再次往外挪了一段距离,接着盘坐入定,开始调息疗伤。
秦戈心里一痛,也罢,此时斩断这段孽缘,自己将来面对徐文汐时也能问心无愧。他掏出小草为他炼制的治疗内伤的药丸,放在慕容七七身旁,自己则将擎空的遗体以及收集到的些许宝林法王的残骸,还有随他们而来之人的尸体,分别放置到殿中的几副棺椁内。
在将那把匕首放到宝林法王残骸旁时,秦戈心念一动。他观察了那把匕首一会,感觉匕首中是空的,轻轻拧动匕首柄,果然里面藏有东西。那是一张写满梵文的丝绢和一颗舍利,秦戈不识梵文,那颗舍利则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宝林法王刺杀他是假,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才是真。等到有机会出去,定要将东西交还给吐蕃的寺庙,秦戈心道。
吐蕃国的国师和昆仑派的二把手就这么陨落于此,不知道外面会乱成什么样子?可此时秦戈顾及不了那么多,他在棺椁旁就地而坐,也开始养伤。
洞中不知时日过,过了一天时间,或许更长,金鳞龙王恢复了部分功力,从石室中走了出来。秦戈和慕容七七同时睁眼,金鳞龙王原本有些红润的肤色再次黯淡了下去,看来两位大宗师临死一搏,还是重创了这个千年老妖。
“小子,去弄些吃的来。”金鳞龙王道:“小丫头,你留在这里。”说罢又回到了石室中。
秦戈心中有气,却不得不站起身来。无论是溶洞还是这地宫,寸草不生,哪有什么吃的可找?刚才他在搬运尸体时,从他们身上收集了些干粮,可也支撑不了几天。看来,只能去那暗河看看,有没有鱼虾之类的食物。
秦戈望向慕容七七,她却别过头去,身旁装着药丸的瓷瓶根本未动。
秦戈暗叹一口气,往甬道走去。殿内的灵气浓郁异常,对他们恢复伤势极有益处,此时的秦戈已经行动无碍。
秦戈举着火把,惊险地躲过虫子和飞蛾的攻击,靠近暗河时,将火把往地上一插,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河水干净清澈,在火把的映照下,方圆几丈内都清晰可见。令秦戈失望的是,暗河中并未发现鱼虾,倒是有一条蟒蛇咬向秦戈,被他一把拿住七寸,提溜了上岸。
秦戈急忙赶回地宫,他生怕金鳞龙王脾气暴躁,自己久而不回,以为他逃跑了,会对慕容七七不利。
见到秦戈复返,慕容七七明显神色一松。难道自己在她心目中如此不堪吗?秦戈自嘲道。
将蟒蛇开膛剖肚,劈开一副木质棺椁,燃起篝火,不一会蟒蛇被烤得“滋滋”作响,肉香四溢。
金鳞龙王闻味而来,见烤得差不多了时,伸手夺过,一口便咬了上去。千年以来第一次吃上熟食,金鳞龙王发出满意的“嗯……”声。
一条五六斤的小蟒蛇很快被他吃完,连渣滓都没给秦戈两人留。秦戈只得拿出牛肉干,可慕容七七早已走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浓郁于外部数倍的灵气辅助下,三人很快都痊愈。秦戈每日都被指使出外寻找食物,慕容七七则被留在地宫中。
每次秦戈留给她的牛肉干都原封不动,直到数日后,秦戈回来时发现放在石桌上的牛肉干不翼而飞,才会心一笑。
内伤痊愈后,金鳞龙王开始往甬道外走去。刚开始时最多能支撑半个时辰,渐渐地,一个时辰、半天、一天……金鳞龙王在甬道外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秦戈依然每天出外觅食,他在暗河内探寻良久,终于有一日在往下游出两个时辰后,发现了两条七八斤的大鱼。他心里一喜,此处出现鱼类,那么很可能离暗河的出口不远了。
回到地宫时,由于耽搁的时间太长,金鳞龙王狂怒不止,慕容七七躲在一个角落里惶恐不已。
秦戈忙解释是追赶大鱼才耽搁了时间。在吃了一条半的烤鱼后,金鳞龙王的怒气才稍微平息。剩下的半条鱼秦戈让给了慕容七七,谎称自己在路上已经吃了一条。
此事过后,原本一直不搭理秦戈的慕容七七才缓和了关系,偶尔也会和秦戈说上几句话。
这日秦戈提着四五条大鱼回来,此时牛肉干早就吃完,殿内空置的棺椁也所剩无几。秦戈忧心忡忡地烤着鱼。金鳞龙王在外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一旁的慕容七七忽然道:“每次剖鱼时你总要在石柱上戳戳划划,难道你这柄宝剑也需要磨么?”她是见识过斫道剑的锋利的,如此宝剑根本不需要磨。
“宝剑锋从磨砺出,磨一磨总会有好处的。”秦戈微笑道。这是慕容七七这么长时间第一次主动搭话。
“你水性还好吗?”秦戈问道。
“身为刺客,什么都要会一点,水性嘛,也是练过的。”慕容七七道。
“下次要不你去那暗河捞鱼,往暗河的下游游上两三个时辰,就能找到很多大鱼。”秦戈道。
慕容七七有些奇怪地望了眼秦戈,自从他俩心生嫌隙后,秦戈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造了几个石缸、石桶,从暗河里打水过来让她沐浴。此时为何让她出去觅食?
“找到出口了?”慕容七七毕竟心思活络,压低声音道。
秦戈轻轻点头,道:“沿着暗河往下游四五个时辰,应该就是出口。这次我已经看到了前面的亮光。”
“可是那人每次都会留一人在他身边,我们无法同时逃离啊。”慕容七七皱眉道。
“你不用管我,我自有脱身之法。”秦戈道。
“有何脱身之法?”慕容七七明显不信。金鳞龙王的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连两个大宗师都对付不了,秦戈会有什么妙计不成。
秦戈附在慕容七七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慕容七七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哟,两位和好了?要不本龙王为你们作主,在这地宫内洞房罢了。”金鳞龙王闻到鱼香走了过来,见两人窃窃私语,便调侃道。他今日心情不错,原来最多在外待三天,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毫无进展,今日似乎找到了突破瓶颈的方法。
“龙王前辈为老不尊。”慕容七七脸一红道。
“哈哈,郎才女貌,洞房花烛,有何不妥?”金鳞龙王不以为忤。他对秦戈一向颐指气使,对慕容七七却容忍得多。
“龙王前辈,秦公子教了我捕鱼之法,我想下次去尝试一下,可否?”慕容七七见金鳞龙王心情不错,趁机提出要求道。
“呵呵,怎么,找到出口了?”金鳞龙王冷笑道。
秦戈与慕容七七都是心里一惊,这千年的狐狸果然老奸巨猾,几句话之间竟然能猜到他们的谋划。
“哪有,只是……只是我想去河里好好沐浴一番。”慕容七七低头害羞道。
“呵呵,去吧,本龙王不信你们两个能翻出天去。”金鳞龙王大口咀嚼着鲜嫩的鱼肉,满不在乎地道。
翌日,慕容七七收拾妥当,正要出发,秦戈找到了她,递给她一个小包裹,道:“出去后,帮我交给吐蕃任何一个寺庙即可。”
“你自己出去交不就行了,为何让我去?”慕容七七狐疑道:“不是……不是你没有把握吧?”
“我不知杀了多少僧兵和吐蕃士卒,如果我去交,恐怕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秦戈道。
“你不会骗我吧?”慕容七七道。
“我是谁啊?‘血手阎罗’秦戈,什么时候失过手?”秦戈意气风发道。
慕容七七脸现犹豫,迟迟不肯动身。秦戈眼神示意她赶紧出发,免得引起那怪物的怀疑。
慕容七七心一横,掉头疾步而去,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头望去,甬道口外的那个身影依然站在那里眺望。
“你可千万要逃出来啊。”慕容七七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