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陈则宏刚将香料铺的木门推开半扇,清新的空气裹着西市特有的烟火气涌进来 —— 有隔壁包子铺飘来的麦香、远处铁匠铺传来的打铁声、早起商贩的叫卖声,交织成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就在这时,他瞥见一名身着青色公差服的衙役站在铺前,身姿挺拔,像棵小杨树。
衙役手里捧着一封烫金信封,封边用红绳系着,打成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见他出来,立刻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得像敲锣:“可是陈则宏陈掌柜?小人是永安府衙的差役,奉赵通判之命,特来送请柬。”
陈则宏走上前,双手接过信封,指尖触到厚重的宣纸,质地细腻如丝绸,是上等的贡宣。
烫金的 “请柬” 二字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边缘还隐约能看到暗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物件,倒像是官府或富贵人家才有的规制。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绳,红绳的线头还缀着一颗小小的琉璃珠,晶莹剔透。
抽出里面的信纸,毛笔字迹工整秀丽,笔画间透着一股书卷气,竟是永安府县令周怀安设下的地方士绅宴。
请柬上写着 “特邀陈掌柜莅临,共商民生之事”,措辞恭敬;落款处除了周县令的朱红印章,还有赵文渊的亲笔署名,笔画遒劲有力,带着几分为官者的郑重。
“劳烦差役小哥跑一趟,辛苦了。”
陈则宏从柜台里取出两个刚做好的芝麻饼,递到衙役手里,
“这点小东西,小哥路上垫垫肚子。还请回禀赵大人与周县令,草民届时必到,定不辜负二位大人的抬爱。”
衙役接过芝麻饼,连声道谢,转身快步离开,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陈则宏将请柬小心折好,放进长衫内侧的口袋里,那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纸张的温度。
刚转身回铺,就对上小花探出来的脑袋 —— 她顶着一头刚梳好的长发,发梢还沾着几根木簪的碎木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像只好奇的小猫,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他。
二十岁的小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蠢的女孩了。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长裙,领口绣着一圈细小的白色碎花,针脚细密,是她自己绣的;长发用一支简单的桃木簪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眉眼间既有现代农村女孩的爽朗利落,笑起来时眼角弯弯,像月牙一样;又带着几分经岁月沉淀的沉静,说话做事多了几分从容不迫。
“爹,是赵大人送的请柬吧?”
她快步走过来,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陈则宏的口袋,嘴角带着促狭的笑,
“看您这嘴角快压不住的笑意,准是要去参加官绅宴!是不是那种穿着绫罗绸缎、说话都要拐三个弯,连喝茶都得小口抿的场面?”
“嗯,周县令设的宴,邀了本地的乡绅名流,赵大人特意把我也加进去了。”
陈则宏从口袋里掏出请柬递给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斟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的木纹,
“这是个好机会,能接触到永安府的精英阶层,往后咱们递建议、推动民生举措,会更方便。但也意味着要抛头露面 —— 那些乡绅一个个眼尖得很,比咱们铺里筛香料的细绢还精,稍有不慎就会露馅。到时候别说帮百姓做事,咱们父女俩在永安府都难安身。”
小花快速扫完请柬内容,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感受着贡宣的细腻,忽然 “噗嗤” 一声笑了,伸手拍了拍陈则宏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现代女孩特有的利落劲儿:
“爹,您这担心纯属多余!您懂民生、知治理,那些乡绅不过是守着自家田产的老顽固,论见识,他们连您的脚后跟都够不着。您忘了上次您跟赵大人聊‘供需失衡’,赵大人都听得连连点头?至于我,您更不用怕!我在村里跟着文艺队学过民族舞,还跟着支教老师读过不少唐诗宋词,什么《静夜思》《春晓》,我都能背得滚瓜烂熟。真要露才艺,咱就是‘六边形战士’,啥都不怕!再说了,就算露馅,咱就跟他们说‘祖上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保准吓他们一跳,让他们以为见着神仙了!”
陈则宏被她逗得笑出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几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你鬼点子多,别瞎说,小心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咱们还是稳妥点,别惹麻烦。”
赴宴当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陈则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布长衫 —— 是小花前几日特意去西市最好的布庄挑的布料,颜色是沉稳的藏青色,还在衣襟内侧缝了暗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既低调又不失体面。
小花则穿了件水绿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支淡雅的兰草,叶片舒展,栩栩如生,是她熬了两个晚上,就着油灯的光绣好的。
两人坐着一辆租来的小马车,马车虽不华丽,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车帘是浅蓝色的棉麻布料,随风轻轻飘动。
抵达周县令的府邸时,门口早已停满了装饰华丽的马车。
马车上刻着各种家族印记,有龙纹、凤纹,还有复杂的花卉图案,一看就价值不菲。
衣着华贵的乡绅们三三两两往里走,手里摇着精致的折扇,扇面上画着山水、花鸟,低声交谈间满是倨傲,眼神扫过旁人时,都带着几分审视,像在评估对方的身份地位。
刚踏入正厅,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混合着上好米酒的醇香与精致糕点的甜香,还有燃着的熏香气息,浓郁却不刺鼻。
几道审视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落在陈则宏和小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轻视 —— 陈则宏的青布长衫虽整洁,却难掩朴素;小花的水绿色襦裙虽雅致,却没有名贵的装饰,与周围乡绅的绫罗绸缎格格不入。
为首的是本地最大的粮商刘万山,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领口、袖口都绣着金线,腰间挂着一块硕大的和田玉玉佩,走路时玉佩碰撞发出 “叮当” 的声响。
他手里捻着山羊胡,上下打量着陈则宏,眼神里满是探究,像在评估一件商品:“这位便是赵通判举荐的陈掌柜?看着面生得很啊。不知陈掌柜是哪乡哪村的世家子弟?祖上是做什么营生的?家里有多少田产?”
语气里的试探像细针一样,句句都往 “身份”“家世” 上扎,显然是看不起陈则宏的商贩出身。
陈则宏心里冷笑 —— 果然,这些乡绅第一眼先看家世背景。
他从容拱手,语气平和却不卑不亢,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草民陈则宏,不过是永安府西市的一介商贩,开了家小小的香料铺,哪是什么世家子弟?只是前几日与赵大人闲聊时,多提了几句关于民生、粮价的浅见,承蒙赵大人抬爱,才得此机会赴宴,向各位前辈学习请教。”
“哦?一介商贩也能谈民生?”
刘万山身旁的盐商张富贵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带着浓浓的嘲讽。
他穿着一身紫色长衫,面料是上等的云锦,腰间挂着一串翡翠珠子,走起路来珠子碰撞作响,像在炫耀财富。
“我听说陈掌柜懂粮价?正好,如今永安府粮价飞涨,百姓买不起粮,都说是我们这些开粮铺的抬价。陈掌柜倒说说,这粮价该怎么降?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开粮铺的,亏本卖粮,喝西北风去吧?我们也要养家糊口,总不能为了百姓,把自己的家底都赔进去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乡绅们纷纷附和,像事先约定好一样。
做绸缎生意的王元宝摇头晃脑地说:“是啊,做生意哪有不赚钱的?无利不起早,要是不赚钱,谁还愿意开粮铺?到时候百姓连粮都买不到,更惨!”
做茶叶生意的李老板小声嘀咕:“一个小商贩也敢妄议粮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读过几本书就懂治理了?”
他们的目光里满是看戏的意味,像在等着看陈则宏出丑,等着看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陈则宏心里稳得很 —— 早就料到他们会拿粮价说事,甚至连他们会说什么话,他都提前琢磨过。
他不慌不忙,走到厅中站定,身姿挺拔,声音清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张掌柜说的是,粮商逐利本无可厚非,做生意嘛,谁不想赚钱养家?但如今北境战乱,朝廷调走大量粮食支援前线,本地粮食储备紧张。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吃野菜、啃树皮,甚至有孩子因为饿肚子哭着找爹娘要吃的。若咱们一味囤积居奇,把粮食藏起来不卖,等着粮价涨到天价再出手,涨的是粮价,冷的是民心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乡绅,看着他们或变了脸色、或眼神闪烁的模样,继续道:“民心一冷,到时候百姓没饭吃,被逼得走投无路,乱了起来,抢粮铺、砸商铺,咱们的生意还能做安稳吗?咱们的家产还能保住吗?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去年青州就发生过这样的事,粮商囤粮抬价,最后百姓暴乱,粮铺被抢,粮商也被打得半死。”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乡绅们头上,让他们脸上的倨傲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凝重。
陈则宏见状,话锋一转:“草民倒有个法子,既能让粮商赚钱,又能救百姓,还能让官府放心 —— 官府牵头,粮商出粮,联合开‘平价粮铺’。粮价按成本价出售,不赚差价,但官府给粮商补贴三成赋税,相当于粮商还是有利润可赚。另外,官府还会给每家参与的粮铺挂块‘惠民粮铺’的木牌,让百姓知道哪家粮铺是真心为他们好,往后百姓买粮,自然会优先选择这些粮铺。既不亏了粮商,也救了百姓,还能落个好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话音刚落,王元宝就跳了出来,他肥头大耳,穿着一身油腻的绸缎长衫,脸上满是质疑:“补贴赋税?官府哪来那么多银子?去年县里修城墙就花了不少钱,今年又要支援北境,县库早就空了吧?要是再补贴粮商,收不上税,县里的开支怎么办?难道要我们这些乡绅捐钱不成?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就要说到‘开源’了。”
陈则宏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麻纸,展开后竟是一幅简易的 “永安府资源图”,上面用木炭笔清晰地标注了城郊的铁矿、城西的荒山、河边的芦苇荡,甚至还标注了每种资源的储量和用途,
“永安府城郊有铁矿,之前一直没人开采,主要是因为缺人手。咱们可以组织流民开采,流民有饭吃、有活干,就不会闹事;铁矿开采出来后,卖给州府的铁器铺,赚的钱一部分补贴粮商,一部分充实县库,一举两得。”
“城西的荒山上可以种果树,比如枣树、苹果树、梨树,这些果树耐旱,不需要太多照料,三年后就能结果。果子成熟后,既能卖给百姓当口粮,也能做成果干、果酱,卖到外地去,又是一笔收入。既能给百姓添份收入,也能让县库多笔进项。”
“还有河边的芦苇荡,芦苇可以编席子、做纸、织帘子,都是百姓日常生活用得上的东西。组织百姓收割芦苇,加工成商品,卖给商铺,赚的钱分给百姓一部分,剩下的归县库。只要肯动脑子,合理利用资源,何愁没钱?何愁县库空虚?”
这番话有理有据,连图都画得清清楚楚,细节周全,乡绅们一时语塞,没人能找出反驳的理由。
刘万山脸色难看,手指用力捻着山羊胡,胡尖都被捻得变了形,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悻悻地坐下,心里暗骂 “这小子怎么比官府的师爷还懂算计,真是邪门了”。
赵文渊坐在主位旁,端着茶杯,看着陈则宏从容应对的模样,眼中的欣赏更浓了几分,悄悄对身旁的周县令说:“周大人,我没说错吧?陈掌柜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仅懂民生,还懂经济,要是能为永安府所用,百姓定能受益。”
周县令连连点头,目光里满是赞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菜肴已经换了三波,乡绅们脸上都带了几分酒意。
周县令忽然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笑着提议:“今日各位乡绅齐聚,又有陈掌柜这样的才俊在,真是难得的盛会。不如咱们行个酒令,活跃活跃气氛?就以‘思乡’为主题,每人作一首诗,不管是律诗还是绝句,只要应景就行。谁要是作不出来,就罚酒三杯!”
乡绅们纷纷应和,酒意让他们多了几分兴致。
做茶叶生意的李老板清了清嗓子,吟了首描写家乡稻田的小诗:“稻田一片黄,风吹稻花香,何日归故里,把酒话家常。”
诗句简单,却也算工整,周围响起一阵稀疏的掌声。
做木材生意的孙老板念了段怀念老宅的打油诗:“老宅院门宽,石榴栽两边,如今在外漂,常把家乡念。”
虽通俗易懂,却格局狭小,满是小家子气,更像是随口编的。
其他乡绅也陆续吟了诗,大多是描写家乡的景物、亲人,虽贴合主题,却缺乏深度和意境,没什么新意。
轮到陈则宏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 前世他忙着治理国家,处理政务、军务,哪有时间学写诗、研究文采?
还好前几日小花怕他在宴会上出丑,特意让他准备几首唐诗应急,还叮嘱他 “要是实在想不出来,就改改唐诗,换几个字,没人能看出来”。
他略一沉吟,假装思考的模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子里快速回忆着他脑中的存诗。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将李白的《静夜思》稍作修改,让诗句更贴合自己 “青州逃难来永安” 的经历:
“床前明月照他乡,疑是青州旧院光。举头望断南飞雁,低头思亲泪两行。”
诗句简单易懂,却意境深远。
“床前明月照他乡” 点明了自己身处异乡的处境;“疑是青州旧院光” 写出了对青州故土的思念,仿佛看到了老家院子里的月光;
“举头望断南飞雁” 藏着颠沛流离的辛酸,南飞的大雁能回到故乡,自己却不能;
最后一句 “低头思亲泪两行” 更是情真意切,思念亲人的泪水让人动容,让在场不少背井离乡、在外经商的乡绅都动了恻隐之心,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和亲人。
话音落下,正厅里瞬间寂静,连杯盏碰撞的声音都没了,只有烛火 “噼啪” 作响,火星偶尔溅起,落在烛台上。
刘万山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嘲讽 “一个商贩也会写诗,肯定是抄的” 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想起自己方才吟的那首描写自家花园的诗,跟陈则宏的诗比起来,竟像孩童的涂鸦,粗糙又浅薄,拿不出手,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好一句‘举头望断南飞雁’!”
周县令率先反应过来,猛地拍了拍桌子,声音洪亮,打破了寂静,
“陈掌柜不仅懂民生、懂经济,文采竟也如此出众,真是难得的全才!看来民间果然藏龙卧虎,朕…… 本县令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
他激动得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脸上满是赞叹。
就在这时,张富贵忽然眼珠一转,又想出个刁难的主意。
他举起酒杯,脸上带着假笑,大声起哄:“陈掌柜文采斐然,真是令人佩服!都说虎父无犬女,令嫒想必也不差!方才听陈掌柜说令嫒知书达理,想必也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吧?不如请姑娘也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也让咱们永安府的乡绅们见识见识,陈掌柜的女儿有多优秀!要是姑娘能露一手,我就敬陈掌柜三杯酒!”
这话一出,其他乡绅也跟着附和,像一群嗡嗡的蜜蜂。
做绸缎生意的王元宝晃着肥硕的脑袋:“是啊是啊,陈姑娘看着就灵气,肯定有好才艺!”
李老板也跟着起哄:“露一手吧姑娘,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失望啊!”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小花身上,像无数道聚光灯,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 要是小花露不出才艺,不仅她自己没面子,连陈则宏之前建立的 “才俊” 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陈则宏心里一紧,刚想开口替小花解围,却见小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神里带着安抚的笑意。
她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动作优雅,声音清甜却不怯场:“各位长辈抬爱,小女确实没什么大本事,既不会写诗,也不会作画,只会跳支粗浅的舞。要是跳得不好,还请各位长辈多担待,千万别笑话我。”
说罢,她走到厅中央,转身对周府的乐师温和地说:“劳烦乐师先生随意奏一曲,只要是舒缓些的曲子就好。”
乐师也是个机灵人,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不敢怠慢,指尖快速拨动琴弦,悠扬的笛声随之响起 —— 先是像流水潺潺,带着几分江南的柔美;渐渐又多了几分苍凉,像秋风拂过荒原,正好贴合 “思乡” 的主题,也给了小花足够的发挥空间。
小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 —— 现代民族舞的动作幅度大,怕在这里太扎眼,她早就想好了融合之法。
音乐响起的瞬间,她抬手时像鸿雁展翅,手腕轻轻转动,仿佛要抓住空中的月光,指尖的弧度柔和得像流水;
转身时似清风拂柳,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响,水绿色的裙摆随之飘动,像一片柳叶在风中起舞;
旋裙时,裙摆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兰花,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裙角的兰草绣纹仿佛活了过来,跟着节奏轻轻晃动。
她特意加入了几个现代舞的细节:屈膝时膝盖微颤,带着几分韧劲;
抬手时腰背挺直,却又不失柔美;尤其是一个下腰的动作,她身体缓缓向后弯曲,双手触地,像一轮弯月,既展现了身体的柔韧性,又透着几分古典的韵味。
最后一个动作,她单膝跪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在思念故乡,眼底带着淡淡的怅惘,却又不失坚韧,把 “思乡” 的主题完美融入舞蹈,比单纯的诗句更有感染力。
乐声落下的瞬间,正厅里静得能听到烛火 “噼啪” 的声响,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乡绅们都看呆了,张富贵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忘了喝酒;
刘万山捻着山羊胡的手指也停住了,眼神里满是震惊;
周县令的夫人更是捂住了嘴,眼里闪着惊艳的光。
足足三息后,周夫人率先反应过来,拍着手大声赞叹:“姑娘这舞,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这辈子参加过这么多宴会,见过无数舞姬跳舞,却没一个能比得上姑娘!这舞姿、这韵味,简直像天上的仙女下凡!”
话音刚落,正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比之前陈则宏吟诗时的掌声更热烈。
王元宝连连点头:“太好看了!这舞跳得比戏班子的头牌还好!”
李老板也附和道:“陈掌柜好福气啊,令嫒不仅模样俊,才艺更是绝了!”
连之前一直刁难的刘万山,也不得不端起酒杯,对着陈则宏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心的服气:“陈掌柜,今日我算是服了!您懂民生、有文采,令嫒又这么优秀,真是虎父无犬女!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陈掌柜海涵。”
说罢,他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算是赔罪。
陈则宏笑着举杯回应:“刘掌柜客气了,都是为了永安府的百姓,些许误会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着场中被众人称赞的小花,心里满是骄傲 —— 这丫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人惊喜。
宴会散后,赵文渊特意留下陈则宏,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陈兄今日真是一鸣惊人!那些乡绅以前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民间人才,今日被你父女俩压得服服帖帖,往后你在永安府说话,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陈则宏笑着摇头:“都是侥幸,多亏了小花。要是没有她的舞,我今日也压不住场面。”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和周夫人说话的小花 —— 月光落在她身上,水绿色的襦裙泛着淡淡的银辉,她正笑着听周夫人说话,侧脸柔和得像块美玉。
小花似有感应,转头朝他看来,眼底满是笑意,还悄悄比了个 “胜利” 的手势,那眼神里的依赖与信任,像暖流一样涌进陈则宏心里。
回去的路上,小花挽着陈则宏的胳膊,脚步轻快得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爹,今日那些乡绅被我‘吓’到了吧?尤其是刘万山,脸都白了!”
她小声说,语气里满是得意,
“以后他们再想刁难咱们,也得掂量掂量,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陈则宏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星空,星星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片土地。
“这只是开始,要让永安府的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还得一步步来。不过今日也算有收获,至少让那些乡绅知道,百姓的事不是他们能随便糊弄的,咱们也有说话的底气了。”
他侧头看了眼小花,眼神里满是温柔,
“有你在,爹心里踏实。”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给路面镀上了一层银辉,父女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一路说说笑笑,偶尔还能听到小花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宴会上的惊艳表现,不仅让陈则宏在永安府士绅圈站稳了脚跟,更让远在青州的州府大人通过赵文渊的书信记住了 “陈则宏” 这个名字 —— 这份认可,为后续的民生改革埋下了重要的伏笔,也让父女俩离 “帮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