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整个魔都最昂贵的街景,东方明珠的球形顶在阳光的照耀下,勾勒出纸醉金迷的轮廓。
可夏晚晚觉得,这满城繁华,都不及眼前这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女人,来得更不真实。
秦清月没有看那张卡,也没有看窗外的夜景。
她只是靠在椅背上,眼皮微微耷拉着,透着一股榨干了所有精力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片死寂。
是夏晚晚的。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魔鬼。
她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像是被重物反复碾过,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电话接通,她只是凭着本能,将餐厅的地址报了过去。声音干涩,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哥……我在国金中心……对,顶楼这家餐厅。”
挂断电话,包间里重归寂静。
另一道微光亮起。
是秦清月的手机屏幕。
一条消息推送进来,来自一个备注为“陆景”的人。
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链接。
秦清月眼皮都没抬,指尖随意点开。
下一秒,一个加粗的、红到发黑的标题,撞进了她的视线。
#沪上最野消费,睡衣女土匪血洗国金中心#
标题下方,是一段段被剪辑得极具冲击力的短视频。
画面里,一个穿着老旧卡通睡衣的身影,在一群奢侈品店员的簇拥下,以一种近乎“打劫”的姿态,横扫了数家奢侈品店。
视频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我靠!这是哪路神仙?买东西跟进货一样!”
“睡衣才是顶级战袍!我悟了!”
“重点是爱马仕经理那个表情,就差跪下喊祖宗了!”
“求扒!这女的是谁?矿里有反应堆吗?”
秦清月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她往下划着,看着那些天马行空的臆测和分析,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陆景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
“?”
一个简单的问号,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审问意味。
秦清月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打字回复。
“长得差不多的陌生人。”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
对方的回复就来了。
“哦?那陌生人,你答应我的搬家请客,什么时候兑现?”
秦清月闭了闭眼。
这小子,一个字都不信。
她太累了,连多编一个字的谎言都觉得费力。
“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方便。”
她发过去,想着先敷衍了事。
然而,对方的下一条消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那就现在。”
“我就在国金中心。”
很好,这家伙可能就是我那‘土匪’行径的目击者,难怪那么肯定。
秦清月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放弃了挣扎。
夏晚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
她正试图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重新梳理、归位,却发现整个逻辑链条已经彻底崩断。
就在这时。
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没有敲门声。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场。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手腕。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冷静,锐利,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审视感。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夏晚晚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哥?”
夏晚晚惊愕地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来人正是她的哥哥,沪上第一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医生,夏辰。
夏辰的目光从妹妹身上移开,扫过桌上的黑金卡片,最后,定格在那个穿着睡衣、一脸倦容的秦清月身上。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和深思。
然而,不等他开口。
另一道身影,紧跟着从他身后挤了进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男生,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浑身洋溢着少年气。
他的头发微乱,眼眸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
他无视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径直走到秦清月面前,双手撑在桌沿,微微俯身,一张俊朗的脸凑到她眼前,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陌生人,好久不见。”
夏辰的目光,在秦清月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之间,来回扫视。
而那个被称为陆景的少年,眼中只有那个慵懒地靠在椅子里的女人。
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俊美得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就这么闯入了包间。
空气的流速似乎都变慢了。
夏晚晚还僵在原地,大脑彻底宕机,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少年,最后望向一脸生无可恋的秦清月,嘴巴张了又合,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陆景的视线,像被强力胶黏在了秦清月身上,完全无视了旁人。
他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里,翻滚着太多情绪,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有被无视的恼怒,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怎么不说话?见到我不高兴吗?”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却又刻意染上了几分沙哑的磁性。
秦清月终于舍得抬起眼皮,那双倦懒的眸子对上他灼灼的视线,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高兴。”
“高兴得我都快忘记自己还会说话了。”
陆景被逗笑,直接抢先一步坐到秦清月身边,手状似无意地放在秦清月座椅扶手上。
夏辰的目光则在此时,从秦清月身上,缓缓移到了陆景的手上。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属于年轻人的手。
充满了力量感。
也充满了……冒犯感。
这个姿势,已经越过了安全社交距离的边界,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夏辰镜片后的眼神,冷了半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微妙时刻,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这次有敲门声。
“先生,女士,您们的餐具。”
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推着餐车,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显然感受到了房间里不同寻常的气压,动作比平时麻利了三倍,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暂时打破了僵局。
“坐啊。”
陆景对夏辰说,语气大方,好像他是主人般的理所当然。
陆景挑了挑眉,在他对面的夏晚晚身边坐下,椅子被他拉得发出一声轻微的噪音。